爸爸妈妈买的第一套房子是紧挨河边,这条河是长江的一条支流。这套房子实际占地面积非常的小,大约才30平米左右,当时售价大约5000元,基本全是向亲戚借钱买的。买这套房纯粹是为了做生意,因为地处小镇上最热闹的地方,隔壁一边是麻将馆,一边是卖猪肉的,正对面是修电器的,斜对面是一家小饭店。同时,这也是兼顾一家人的住宿。
由于房子真的太小了,爸爸妈妈费了一番心思做改造,先是加了一层木板做成现在大家都知道的loft格局,后来又向房子背后的江上延伸出去搭了一间纯木质的吊脚楼。经过一系列改造,也变得宽敞舒适。
自从吊脚楼修好了以后,大约是小学六年级以后,我就从外公外婆家搬回来了。我就住在这间吊脚楼的房间里,在外人看来可能会觉得很危险,毕竟仅依靠一根插在水中的木头柱子支撑了整间房子。地板是由窄条的木板拼凑的,所以有挺大缝隙,走起路来吱嘎作响。但是我一点也不害怕,很开心的搬回去住了。
这间吊脚楼还是家里的小厨房,还有一个蜂窝煤灶,现在回想起来亏得这是一间有很多缝隙的木头房,否则说不定有蜂窝煤中毒的风险。现在想想当时的蜂窝煤灶太神奇了,一个小小的圆盖子就控制火力大小,让家里时刻都有热水,一天三顿的饭菜都靠它。而且用起来还特别便宜,一个蜂窝煤好像是几毛钱,我们好多家都可以自己拿个模具用脚一踩就能造出一个。
我尤其是喜欢这间吊脚楼,因为我觉得我的人生是在这里转折的,就是在这里渡过了我学习时期最重要的初中,初中开始我就住校了,初中的每个周末、暑假、寒假我就是在这里学习。因为这间房完全是在水面上,夏日晚上会吹着河风,十分的凉爽。我总是在那张非常小的兼具了饭桌功能的桌子上,坐在一根现在小马扎大小的小板凳上不断的学习。
我至今都还记得上初中后,所有家人一直都在教育我,大家说辞很统一,觉得家庭条件不好,家里还欠债,根本没有那么多钱让我读书,所以最好是初中毕业上个师专或者技校,早点去挣钱。
其实,从小我的成绩都很好,考个高中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跟我初中同一个班的有个女生的爸爸是小镇的镇长,另一个男同学的妈妈是比镇还大一级的乡上最有钱的人。我跟这两个同学差不多是班上成绩最好的人,他们两是早打定主意要上整个市最好的高中,以后一定要上大学。我当时就特别羡慕他们,有那么好的家庭条件,想都不用想都能有特别好的未来。
可能初中时期我心里已经开始有了叛逆的思想,但是我不敢说出来,只能自己默默的思考该怎么办。别的成绩好的同学都在花钱补课,甚至最后都吃住在班主任家里,我只能靠自己努力学习。我当时偏科挺严重的,文科尤其是英语特别差,因为初一才知道英语这门课。
我当时知道我还有一个出路,如果成绩足够好可以争取高中免学费的,就是在奥数之类的比赛拿奖。我理工科都很好,尤其是数学,我自己也曾反复思考,我只能利用好自己的强项。在别人补课的时候,我就自己开始刷题,那时候疯狂的程度就是以100道题为单位,每个题型都是100道为一个单位的刷,到后面甚至到了一个境界是不看题,只看答案都能猜到答案。每天晚上22:00下晚自习,早上4:00起床,疯狂学习,哪怕放假了也都从不敢睡懒觉。
初二结束的时候,我们通过学校的数学选拔赛考试,我记得当时有大概10多人被选出来去参加全国的奥数比赛。去参加比赛的那天是我第一次进到县城,那时候第一次感觉就是地方好大好大,每一条街都好长好长。考试的时候我特别轻松,还是年龄太小不够懂事,我想着提前交卷后去逛街。我把自己会做的题都做了,不会做的蒙了几个答案,迅速检查一遍就提前交卷了。至今为止都还没敢给谁说过,当时考试提前交卷了。
初三上学期开学后有一天突然学校贴了大大的喜报,是那种红色纸张,黑色毛笔字写着祝贺XX初中XX 和XX获得全国竞赛一等奖。这就是我和那位男同学,暂且称呼他小函吧,我的后面很多人生跟他轨迹一直都是在重叠的。这下整个学校都要炸锅了,有史以来镇上学校的最好成绩,而且全县城都只有我们两人。初中毕业后,我们的数学老师还因此直接调任到县城最好的高中教书,这也是有史以来直接从初中升高中的老师。
我的人生自此以后就彻底改变了,县城最好的两所高中派车把我爸妈接到学校去参观,邀请我去县城上高中,还是免费的。我因为还在上课都没去,爸妈很开心,我知道最主要原因是省了好多钱。
市里最好的三所高中发来邀请函,排名第三的是直接免试录取、免学费附加3000元奖金,排名第二的高中是直接免试录取、免学费,排名第一的是邀请去参加自主招生考试,考试通过后还是要交学费。
但是爸妈最中意的竟然是县城高中,主要是市区生活费、交通费也是很高的。实在不行可以考虑市里排名第三的高中,还有奖金。但是我个人十分坚决,我就想去考排名第一的学校。我各种在家里跟大家做思想工作,当时爸爸不同意,居然一走了之,说不管了。最后,居然是我那个成绩挺好的同班女同学的爸爸来给我父母做工作,他是小镇镇长,就那么一个独生女,真是全力以赴的为她谋划。他也找了很多渠道,得到了可以去参加市里排名第一的高中考试机会,那时候还没有现在的统招。他想有个女孩陪着她女儿去考试,如果都考上了,在一个学校还能互相照顾。他来了我家很多次,游说我的外公外婆、爸爸妈妈,最后终于成功了,终于让我去考试。另外一个小函的男同学家里不缺钱,当然也是选择了去考排名第一的高中。
就这样,我因为去市里考试,第一次进了大城市,我记得坐了整整一天差不多8小时的大巴车,走的是盘山路,路上各种吐啊,晕车啊,算是累得半死到了市里。我当时特别胆小,最害怕走丢了,我紧紧跟着他们两家人,生怕丢了,因为我父母没去陪我。
我记忆犹新的是我们住的宾馆是在防空洞里,因为那里不用开空调,大热天还有盖棉被那种,住宿费也便宜。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在防空洞里的宾馆,我跟男同学的妈妈睡了一张床,她反复的说你也太瘦了。那时候好像是60多斤,我记得那时候别人肚子都鼓鼓的,我连平整都不是,是往里凹的,真的是瘦得可怜。当然也是因为个子太矮,初中毕业的时候我才148cm,还好后面在高中长高了。
最后,考试结果出来了,还是我和小函考上了,女同学差5分,最后交了5万元也拿到了录取通知书。现在回想起来,要不是多亏这个女同学的爸爸,我可能还在那个县城里,永远出不来了。
番外篇 长大后的领悟
人生可能就是因为某个事件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人生如果先吃够苦,后面每一天只会是越来越好,因为没有什么时候比过去更苦了!
人生的开始如果难到底了,反倒后面的人生什么都不会害怕了,因为没什么事比过去更难!
人生一开始如果穷得不能再穷了,后面的人生再也不会经不起金钱的诱惑,因为即便再没有钱也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