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小豆
乔烙在我脑海里的,除了她那双水晶清澈的眼睛外,扎一马尾,穿一白色套头衫,奔穿于学校附近的小吃街,我从巷里走过,她手机拎着各类小吃,向我狂奔过来,咧着一口白牙,边笑边喘气:“师傅,有好吃的。”数天之后,我和她一起咧着一口好牙,吃遍街头巷尾。
宿舍住着六个人,要想避过洗漱拥挤的劫数,需每天早早归寝,日不出而更衣洗漱。乔做不到早起早归,于是练就了一套独门秘籍:嘴里塞个电动牙刷,端个脸盆跑公共厕所洗脸,于是在大家晨便的无聊蒙乎时间里,在旁洗漱的乔总能供大家消遣。
乔试着在夏天跟其他女生一样,穿帆布鞋,穿锃亮的皮鞋,但坚持了没有几天,便换上她那双夹板拖鞋,走起路来自动配音,偶尔给脚冲个凉水澡,乔呱唧呱唧地走过,三楼以内训课的老师都得往外瞧瞧,乔欣喜地向全宿舍炫耀:回头率增高了。
乔浑身上下唯一精致的地方,就是她那双会做饭做瓷器的手,乔有个发小在景德镇做瓷器,乔一有时间就买张车票到她那里去,带回来的精致瓷器,总让我们恍惚这不是我们认识的乔,但当她拎着满满的零食从楼下跑上来时,我们瞬间感觉这个世界还是一如的温暖。再后来,乔去景德镇的次数越来越多,但她带回的瓷器却越来越少,搞得我们往外输出的收成一下降低了很多,直接导致我们整个宿舍的生活水平,我作为代表被派出给乔谈话递申请。
“乔,你看我脚上皮鞋的底掉了。”
“就你那脚气,透透风正好。”
“乔,你做得瓷器对我们太重要了,比皮鞋对我们重要多了”
“嗯,它也比夹板对我重要”
“乔,你恋爱了.........”
“乔,你肯定恋爱了。”
“乔,你肯定卖了它们,给某个男生买礼物了.......”
乔突然不吭声,从书柜里拿出几张单子,是寄往一个账号的记录,大家都在猜测这肯定是家里遇到困难了啊,纷纷围住乔,准备一个个送完拥抱,再送爱心。
乔挣开大家的拥抱,当即咏诗一句:“一生之年何其短,生死无惧情与共。”
乔有个暗恋五年的同学高逸,但一直处于普通朋友的状态, 尽管如此,乔却一直乐此不疲地围在他身边,高逸的家庭状况不太好,乔就常常找借口去看他,给他带去吃穿用的,后来还偷偷知道了高逸的银行卡号,便开始偷偷的给他打些零用钱。最后乔好几次去高逸的学校,而没有见到他,后来从他同学那里知道他回家了,他父亲因为家里的土地包分跟村长起了争执,负气不过他父亲拿刀伤了村长。高逸作为家里的长子,回家和父亲一起处理这件事情。乔知道此事后,共患难的决心更加坚定,我们宿舍也被迫一起加入这场爱情的拯救中。
乔自顾自地把故事讲完了,我递给她一杯水,大家迫切地问:“后来呢?你那小哥家事怎么样了”
乔第一次眼神深邃起来,我们也跟着咽了口水,“村长的三哥在县里是领导,他家中农,哪来得平息。”
大家不再说话,乔第一次在我们心中像极了关汉卿笔下的钟情大小姐,不过我们这位小姐不仅肠子长,胃口也大。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期待着高逸这位公子在度过难关后,能发现身后的乔内助。但等到乔也由夹板换为皮鞋,等到大家都在投简历写文案,那位高公子也没骑着马专为寻乔而来,离开学校前的最后一晚,乔举杯仍高咏那句诗“一生执念何其短,生死无惧情与共。”
乔毕业后去了景德镇,专心做起了此起来,这年,我没有鸿运当头,跑到北京挤在中传后的一家公司宿舍里,开始了北漂时光,乔时常会给我寄来她做得瓷器,让我在朋友圈里拿去卖,我却再也舍不得卖,小小的房间里摆满了她做得瓶瓶罐罐。
这年冬天来得特别快,楼下的土地也冷得缩成一团,干巴巴地皱着眉头。我要去南京考试工作,如何处理这房间的东西是个很大的问题,一筹莫展时,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是高逸,他想要问我买下这些瓷器,我没有当即答应,挂了他的电话,迫不及待要联系乔。
正时,一条短信推送过来,是乔的消息:我马上到北京站了,来接我吧,见面后细聊。
我彻底沉默,反正说什么也只有空气听得见。
我彻底沉默,反正说什么也只有空气听得见。 我看到高逸和乔同时出现在车站,如果非要说人开心的时候笑靥如花,那么乔就像那桂花,不光亮耀眼,却自带清香
“他去江西找我,他在北京工作,我们不想离得太远,所以我们就一起来北京了…….还有啊,那些瓷器知道你带不走 的,所以高逸就打算买下来….”
“大爷的,那就偷偷买下来再告诉我啊….”
北京的冬天,或冬天的北京,在这一缕阳光下,我们愉快的打了个寒战。 我不打算细问她和高逸的事情,在我看来水到渠成理应也是顺其自然,只是多份在心里的默念,希望她一切都好。
几天后,在乔的护送下,我坐上了远离北京的车,这次意外的没有下雨,以至于我总认为这代表着我还会回来。
过年聚会,高逸到深圳出差没能回家来,乔就自己来参加。同学们都喝得开了挂,唯独乔总是盯着手机,连酒都能喝得心不在蔫,晚上回到家,乔打来电话:“我觉得高逸有事瞒着我,要出大事了,我去你家吧。”
我顿时睡意全无,打个车就去接她。顺便在商店买了瓜子,讲故事嘛,哪能少得它。
乔说:“高逸出差一个月了,一周给我打三万块钱。”
我严肃的放下了瓜子,说:“你,媳妇熬成婆啊。”
乔盯着我,说:“我都转给他妈卡上了,我打电话给他公司,他同事说出差已经结束了,我就问他为什么高逸还没回来,人家冷笑一声,说他攀了个女老板,连公司安排的宿舍也不住了,直接跟那女老板住酒店出国旅游去了。”
乔告诉我,她跟高逸打电话,有时高逸接了,没说几句就挂了说在忙,有时甚至关机。乔忍不住就发短信说要去照顾高逸,高逸就说马上就结束出差了,再说辛苦也都是为了他俩,还要乔克制住儿女情长。
好一个克制,说得心里好像光亮的跟明镜一样。
第二天,我怀着捉奸的心情,和乔开着车赶去深圳。乔一路上不说话,车里反复放着李宗盛的《爱的代价》,尽管车里开着暖气,我却一直打着寒战。
到了高逸同事提供的酒店楼下时,乔拿出手机给高逸打电话,在打第三遍的时候,高逸和一个女人出现在了酒店门口,乔咬牙切齿地打开车门就狂奔过去,扬起的那巴掌却没拍下去,只是扬在了空中,我看得见她眼里全是泪打转。
那女人马上就看明白端倪,朝着高逸就是一巴掌,但随即又朝着乔瞪过来,说:“你的男人是吧?犯了强奸罪外法律该怎么惩罚呢?恐怕不光要把吃了我的吐出来,还要他蹲上些年吧。”
我实在看不下去这种盛气凌人且不要脸的作风,刚要上去说道说道,却被保安拦住了,妈的,连保安也这么势利。
那女人又说:“我喜欢玩,要我不追究也可以,你,明天晚上按我说的地址来比车赛,你赢了呢,你的男人带走,我什么也不追究,输了呢,我会让他坐牢,反正嘛,我也就是玩玩。”说着,朝我们扔过来一张名片。
高逸跟在那女人后面苦苦哀求,见说服不了,便又跑到乔面前让乔回家去,我真想朝他啐口唾沫。
乔倒是十分冷静,捡起名片,往车里走,我这才感觉背后发冷,说什么也得劝住乔:“这他妈就是个无底洞,咱不要做这个好人了,再说你又不会玩什么车赛,搞不好最后是一名烈士。”
乔却在第二天晚上赴约,乔并没有赢了那场比赛,在第一个急弯路口乔就撞停了车,但那女人却也没继续深究,大概真想不到乔真的会这么做吧。
在我开着车带乔一起离开时,她坐在车里哆嗦着,说:“我这辈子,从没有这么勇敢过,够了,我该放手了,你知道吗?我不遗憾了。”
之后,我和乔从未跟别人提过此事,高逸这个名字,也渐渐的逃离了我们的生活圈。
2015年,乔认识了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结婚后,那个人陪着乔回到景德镇,开了一家瓷器店,朋友圈里时常看见她分享生活心得,评论区依然讨论着她当年的夹板鞋。
今年到景德镇游玩,乔开车接我,带我到电玩城,语重心长地跟我说:“我一有时间就来飙车练车技,来,让你见识见识。”
我心里寄存的那一缕阳光顷刻灿烂,爱不仅仅是付出,所有的努力都该有收成,而她的果实就是完美的别过。我们都会有所别过,只不过现在正在路上,或在睡梦中,别着急无奈,相信阳光灿烂,相信花开满园。
我喜欢看乔飙车技,但我更爱抓牛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