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妈的世界,有人扬眉吐气、眉飞色舞,就有人低三下四、求告无门。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愤世嫉俗,就像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原来白纸一样的生活会变得这么混乱不堪。我想我已经走投无路了。今天医生告诉我明天再不交齐医药费,就要把我爸抬出去了。不记得第几次被三姑四婆拒之门外了,好几次关上的门差点砸到我的鼻子。原来这就是书上写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还是陆游他老人家说得对“绝知此事要躬行”。
我很没骨气地坐在路边哭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我已经无所谓路人的眼光了。反正这几天什么样的眼光我又没见过呢。我该怎么办?这是第一次,我被深深的绝望笼罩,大街上车水马龙、人生喧嚷,只是再多的欢乐也不属于我了。
就这样我一直坐到傍晚。路上的人渐渐少了,偶尔三三两两的人看到我也飞快地走开了。电子表上设的闹钟响起来。哦,8点了,老爸该下班了。我拖着身子回到家,打开房门,看着空空的屋子,没有饭香,没有灯光,才想起来:呵~他还在医院等着我交钱呢,怎么会回家?
我走到浴室,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唇色极淡,头发乱糟糟地搭在脸上,浑然落魄的样子,怪不得吓到路人。我撩开了头发,去掉眼镜,洗了两把脸,才算清醒了一点。其实我不怎么近视,但带着眼镜让我有安全感,所以我很少摘下过眼镜。我突然想起来,有一次班长看见摘下眼镜的我,呆呆地说了一句:小凡,你还是不戴眼镜好看点。我再次望向镜子,还是那张苍白的脸,极淡的唇,只是眼睛里透着哀愁,长长的睫毛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整张脸都透着我见犹怜的脆弱。我是个男孩子,却长着一张华而不实的脸,从前我从来不在意。只是今天,盯着镜子里的我,我的脑海里只反复地回荡着两句话——“总共欠费四万八千五,明天再交不齐,就赶紧走吧。”“你以为呢?有些有钱人就喜欢玩漂亮小男孩儿!”
古代不是有卖身救父吗?或许靠着我这身皮囊,也能卖个好价钱呢!这年头骨气、脸面又值几个钱呢?这他妈的世界,有钱就是大爷。
我洗了澡,换了新的衣服,习惯性地把扣子扣到最上面,又特意解开了两颗。只要稍微低下头就能看见清晰的锁骨。这很好,天真里透着不经意的性感,应该很合那些浸淫许久的有钱人的心思,书上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我以为我已经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了,可是看着丽都门口醉酒被抬走的中年男人,想到他们就是我今天的目的,心里突然涌上的恶寒还是让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寒战。我其实一直很脆弱、也很怕疼,只是总是藏在心里,有时连我自己也忘了。我在门口站了很久始终没有迈出第二步,有几个瞬间甚至打起了退堂鼓。直到我突然被门童赶到了一边。
伴着刹车声,一辆蹭光发亮的车停在了门口。原谅我用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词,只能怪我对汽车一窍不通不然肯定能报出这辆豪车的牌子来。别问我怎么知道这是豪车的,你就看那车牌号上的一串8,傻逼才会给一辆不值钱的车,配一个这么值钱的牌照。之前插科打诨的门童此刻都站得笔直,仿佛等着人来检阅,有几个还殷勤地迎了上去开车门。呵呵,这就是所谓民主平等的世界,我此刻的脸上一定带着无奈的嘲讽。只是,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排场。
我努力地凑上前想要看清。那个男人在人群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丽都金黄的灯光映在他的身上,我看清了他的脸。有那么一瞬间我一定屏住了呼吸,他有着刀削般挺直的鼻子,脸庞立体且坚毅,单眼皮下透着犀利的目光,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不容忽视的气势,是与生俱来上位者的姿态,同我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听见他们喊他:池爷。
这个人就是我今天的目标。
我听见他开口说了一句什么,嗓音低沉带着质感的沙哑,我当时一定又不知在想些什么,因为我竟没注意他说了什么。
“欸哟,池爷,真是对不住!小乔这两天身子不舒服请假回家了,您看要不叫个其他人?我们这新进了几个男孩儿,个个盘靓条顺,包您满意!”大概是经理一类的人,站在那个男人身边,带着明显讨好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
那个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明显不满意的样子。不过似乎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们池爷是什么人都能伺候的吗?今天不找个好货色,我看你也趁早滚蛋!”站在他旁边的人出言道。经理弯腰连道,“一定一定!”
我心里直道:好机会!狠狠掐了一把大腿,故意摔了出去,直摔到那个男人的脚下。泪水在眼里滚了又滚,一时没控制住,这效果也太好了,真是摔惨了。我抬起头望向他,努力回想着电视里的情节,拼命忍住想逃的念头,只把一双含情脉脉、梨花带雨的眼睛望着他。我看到他的眼里先是错愕,后来便有了一丝玩味的味道,近处看去他的眼睛深邃无底,好像我的小伎俩早就被他看穿了。
不过我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因为下一刻我就被几个保安架了起来。胳膊被拽得生疼,牵扯着刚刚摔出的伤,我不禁痛呼出声。那个男人走到我跟前,弯下腰来,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打量了几眼,我拼命克制心里的恐慌,眼睛直直地与他对视。我看见他的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我知道我已经引起了他的兴趣。然而随后,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我知道那一刻我一定羞愤得满脸通红。他大步的走了进去,只抛下一句:”今晚就他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