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爱绿色,就如同偏爱春天。初春时节,万物从沉睡中缓缓苏醒过来,一岁一枯荣的原野,霎时换上嫩绿色的外衣,浩浩荡荡绵延万里,令人心里荡着生机,漾着绿意。初春的绿是轻的,是鲜的,就像被微风吹散的蒲公英,飘扬在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我偏爱绿色,就如同偏爱逝去的童年。小时候极安静,不喜欢和小伙伴们出去玩,盛夏傍晚,庭院深深暖风袭来,喜欢在院子里一圈一圈的骑着自行车,想着自己的心事,爷爷为此总是训斥我,不要骑了,他看着晕,我自顾自装作听不到。四角的庭院里,抬头就能望到远处一棵大树,高高的仿佛要进入云霄。浓绿色的树叶蓊蓊郁郁把树干围得密不透风,对于年少的我,无比神秘。风一吹,层叠的大叶子摇摇坠坠,就如同我一探究竟的好奇心。彼时的我在院子里骑着自行车,时而抬头望着这神秘的绿色,时而高歌,时而幻想这绿色里是否有神灵,时而盼望着能和鸟儿一样住进这茂密的绿色中,恨不得与这浓绿化为一体,自娱自乐的时光在一圈一圈的自行车中过得飞快。
经年以后,四处奔波求学,往日的稚气正以不令人察觉的方式褪去。偶然回家看到妹妹在小院里骑着自行车,一圈一圈看得人发晕,刚要出口提醒,话到喉咙却顿住了。场景似曾相时,恍惚看到了当初爱发梦的自己,忍不住抬头去找那棵高耸入云的树,那给我无限安慰的绿色。结果——目光所触及皆是广阔寂寥的天空,不知道何时这绿色已不见了,陪伴我成长的记忆,童话故事里的城堡就这样定格在绿色的童年里。
我偏爱绿色,就如同偏爱有故事的女同学。年轻点的女孩子,是万绿丛中那一抹粉红,是涉世未深的姣姣少女,但总归少了些许韵味。张爱玲曾说“你尽有苍绿”这个狠辣的女子,一语道破天机。苍绿,是经历世事之后的处乱不惊,情海浮沉过后的坐怀不乱,苍绿色的女子。想想吧,一位四十岁的女子千帆阅尽,粗布麻衣,经过岁月的洗礼,眼角的皱纹依稀可见,但眼神却安静深沉,与之对视,仿佛跌进了不可估测的深海,你迫不及待想了解她的过去,好奇她的经历,最后也忍不住如《情人》中说道,“与你年轻时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容貌”你尽有苍绿,是岁月的沉淀,是年华赠予女人不可替代的风情。
我偏爱绿色,偏爱这令人心醉的悠悠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