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诗心
“行客年年任往来,居人自在洋河曲”。这是明的诗人邹辑咏洋河的名句。古桃源境里无数骚客达人南去北来,一番酒香勾住几缕诗魂,醉乡几成名士赖以暂避的百家岩。
洋河曲的浩瀚长歌里那位有名的下江南皇帝我们或许可以不提,但被他家整成白衣的曹家后人雪芹却不可以不道。雪芹以簪缨公子沦为青衫拓士,居住地也由城中公府豪门迁往西郊的黄叶村,冲天一怒始著书。在《红楼梦》一书中,雪芹以极轻巧的视角写尽天下女子之奇之勇之能之美,同时罄书当朝主政的男人们的龌龊,笔锋扫过,高高在上的皇帝,当家理政的老爷,内宫的老太监,外疆的边将历史威严纷纷落地。雪芹小说尽弃传奇话本的俗套,以一往无前的勇气,冲刷了千百年来统治者泼在女人身上的脏水,“红颜祸水”的传统自此不再具有说服力。
雪芹好酒。他的几位旗人朋友同他有诗唱和,“举家食粥酒常赊”,“醉余奋扫如椽笔,写出胸中块垒时”,想必天下好酒尝过不少。但相传独有题评洋河的酒联流传下来:“酒气冲天,飞鸟闻香化凤;糟粕落地,游鱼得味成龙”。美人泉里从此多了一份纯情才子的感动。
为洋河总部大门题写匾额的刘海粟先生,足称一代风流。他早年在上海办美专,率先大胆引进人体模特,当时被传为爆炸性新闻,人体写生展出期间,封建遗老捶胸顿足,正统男女谩骂不休,上海正俗社董事长厉声指责海粟“禽兽不如”,最后军阀孙传芳下密令通缉,海粟遂远走外乡他国。时至今日,人体写生早已是各大美院的常规教学功课。斯人已去,风范可以长存。
著名书法家启功也堪称传奇。他的先祖曾为贵胄,系雍正儿子,乾隆弟弟,封爵和亲王。但多年风雨,彻底击碎了这位老人的心,他经常对人说:“我姓启,名功。请不要再写成爱新觉罗·启功,既然爱新觉罗姓氏已变成政治玩物,那还有什么可炫耀的呢?”他以中学生文凭,自学不辍,造诣竟达到教授之上,最后身任九三学社顾问,国家级文物鉴定委员会的主任等多项学术职务,这在壁垒森严的学历时代,怕是绝无仅有的。他成就多样,著述等身,是一代国宝级宗师,书法更是千金难求,但他在写给自己的墓志铭中声称:“中学生,副教授。博不精,专不透。名虽扬,实不够。高不成,低不就。瘫趋左,派曾右。面微圆,皮欠厚。妻已亡,并无后。丧犹新,病照旧。六十六,非不寿。八宝山,渐相凑。计平生,谥曰陋。身与名,一齐臭。”被目为一篇沉痛快慰的奇文。人们都说,他这样的人都自称不够格,那谁还够格呢?
当启功老先生有缘品尝了洋河大曲后,诗情高发,挥毫题下一绝:
早闻佳酿出洋河,
一饮琼浆发浩歌。
添得少陵诗料富,
仙人第九席中多。
颇有工稳富丽的盛唐遗风,墨宝现就珍藏在洋河博物馆内。
千年以递,如许名流相与结交洋河,洋河也因之通体沾染了诗意,显得独立特行,做下一系列梦幻般蓝色诗篇,在盛世中国鼎力彰显绵柔和美的主题。
无论是辽阔塞北,锦绣江南,开席不品洋河酒,喝遍美酒也枉然。——因为,洋河不仅仅是酒中经典,更是激荡着万千柔情的蓝色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