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那年,在中考前一天的试坐上,我坐在考场最后一排的位置上第一次见到J,他走进教室坐在我斜前方,考场上最后一个位置。
对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来说,看到帅哥是一件能让人和自己的小姐妹叽叽喳喳兴奋一整天的事情,更何况是帅哥在离开考场的时候和自己一样等班级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还在自己身后走了一路这样的爆炸性事件,尽管第二天就要中考,我还是不可避免地兴奋了,和我一起兴奋的还有我的小姐妹C,我们把这件事理解为心有灵犀。
第二天考试,开考后老师在每位同学的答题卡上贴上带着名字的条形码,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借来的胆子,趁着老师为我贴条形码的时候飞快地看向放在我左手旁的贴着几排条形码的纸,最后一个并不难找,我顺利知道了J的名字。第一场语文考完我迫不及待地冲回教室,神秘兮兮地和C分享最新的情报。C一拍大腿,“是J啊,我听说过他,成绩很好。”C的外婆的邻居的外孙和我们同岁,不和C在一个学校,正巧是J的同班同学,上学的时候,成绩好绝对是一个人的加分项,至少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是。那时候我眼中的J就是一个闪着光的男孩子,就像是小女孩儿眼中的芭比娃娃,漂亮又美好。
中考的时候虽然自己心浮气躁发挥失常,但万幸还是踩着线考上了自己的第一志愿,7月初就开始了一周的军训。教官是个新兵,每次和女生说话都会脸红,我们都叫他小教官。小教官在部队里是个小兵,有时候吃饭我们会被别的连插队,每当这时候,小教官总是会对我们耸耸肩说:“我也没有办法,他是我的排长,我没他大。”就在某天一个又被插队的日子里,我站在队伍里顶着大太阳焦躁地等着进食堂,一抬头就看见端着餐盘站在食堂门前的J。
那天太阳特别好,亮堂堂的日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的头发乌黑乌黑的,眼睛也乌黑乌黑的,就算穿着宽大的不合身的灰蓝色的迷彩服也让人觉得光彩照人。下午军训的时候,我又见到了他,在教官说着“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的时候,我和他在各自的连队里同时探出头,对视了一眼。这次,我没能和C分享,她和我不在一个学校,我们没能一起军训,我依然把这件事理解为心有灵犀。
高一开学,我被分在十班,J在八班。八班和十班都在四楼,只是八班和九班中间隔着宽宽的中心楼梯,所以我几乎见不到他。其实见不到他的日子并不难熬,每天我都很快乐,而我的快乐来源于学习上的如意,老师的重视,还有和善好相处的同桌,简单地说,我并没有烦恼。那个时候,J对于我而言是个高高在上,腾着云驾着雾只喝露水的神仙,不虔诚的人都只是大事临头抱佛脚,而我连佛脚都不用抱,显然,我不是一个虔诚的人,见到或者见不到神仙对于我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然而,世界瞬息万变,人也一样。
高一第一学期的冬天,学校停止了做操改为跑步。每个班的体育委员站在班级队伍的最前面和最后一个男生做桩,班级里的其余人就绕着他们跑圈。有天,我绕过站在最后的男生,像平时一样埋头追赶前面的女生,抬头的时候不经意地向右边的队伍看了一眼,旁边九班的队伍空出一大片,一眼我就看见了同时看着我的J,我们同时抬起头看向了对方,巧合地像场经过彩排的表演。他瞪大眼睛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们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彼此直到跑过。跑过去的一瞬间,我低下头偷笑,步子都轻盈了些,忽然就想到了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下午,和我一起兴奋的小姐妹C,还有我们认定的心有灵犀,这次,我也没有和C分享,我和她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了。
第二天中午下课,我和班里的同学从教室后门出来从中心楼梯下楼去食堂吃饭,走了几步就看到J和两三个男生一起迎面走过来,J从很远的地方就看着我,而我也回看他,毫不示弱。从很久以前开始,我总是在发现有人盯着我的时候转而盯着对方,在过去的场场较量里,我的战绩是完胜。这次我依然发挥着自己卓越的水平,显然,我和J棋逢对手,在还有一步就要擦肩的时候,J身边的男生终于发现了他的异样,“看谁呢?”声音不大不小,带着满满的调侃和好奇,我听得真切,J没有回答,而我却因此迅速败下阵。我慌乱地低下头,余光看见J依然看着我,在擦肩走过后甚至还扭过头看向我。
我从来没有觉得天气这么好,虽然已是寒冬。我满心欢喜地下楼,满心欢喜地去食堂吃饭,满心欢喜地回宿舍,又满心欢喜地回教室写数学作业。当我满心欢喜地趴在桌上准备午休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大事不妙了。一个神仙让我满心欢喜,而我并没有许愿。这感觉就像是J腾着云驾着雾端着他的露水落在我眼前,盯着我看了许久,伸出手问我喝不喝露水,而我眨巴眨巴眼睛,最后伸手说好。他已经不是神仙了,神仙怎么会把露水分给凡人呢?
高一第一学期就这样结束了。第二学期进行班委改选,我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学习委员,尽管并没有人选我。每个月我们都会进行一次位置的轮换,第一次月考后我坐到了X的旁边。X是个男生,长了一张清秀俊朗的脸,在男生和女生之中颇受欢迎,不过,之前我没和他说过一句话。我的同桌G是个活泼开朗的女生,很快就和X混熟了,每天晚上的第二节数学晚自习他们总是隔着我聊天,而我总是早早地写完作业趴在桌子上偷偷看小说,X总是在下课前十分钟向我借作业抄,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一天晚自习第二节下课,我和往常一样踩在凳子上在黑板的右边写上第二天的课表,写完看到有一个人站在门前往教室张望,我走过去,回到位置上敲了敲旁边的桌子,X从薯片的包装袋里抬起头,我指了指站在门外的男生,“有人找。”男生是八班的,和X在教室外的阳台上玩到上课铃响才回去。之后几天,X每天下课都和那个男生一起玩,下课后教室前的人渐渐多了,大部分都是不认识的男生,X告诉我都是八班的男生,我忽然有预感,J要出现了。果然,几天之后,我就在教室前的阳台上看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