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月里,刘玲被化疗药折磨着,被看不见的女儿折磨着,她希望人家来找她告诉她消息,又怕有什么消息,她怕找到什么女儿的物品,这个念头每天都让她胆战心惊。
别人的日子平静了,刘玲知道,寻找女儿的最佳时间已经过去了,他们都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刘玲去找媛媛的辅导员,辅导员说媛媛的位子一直为她留着等她,刘玲看病的时候可以来住,学校会一直关注着。刘玲流着泪回来了,儿子那边也没有什么消息,登报也是石沉大海,她决定自己出去问问。
刘玲在城市间游走,寻找女儿的同学,听着别人嘴里的女儿是爱笑爱说的,有些欣慰,有些伤心。
女儿居然有个男朋友,一个满脸小疙瘩的足球小子,要是女儿在旁边,刘玲肯定会板起脸来,可是现在她看着他感到很是亲切。
这个外号小五的男孩子陪媛媛逛过街,两个人一起吃过同一杯冰淇淋,媛媛抱着他哭过笑过。
“媛媛哭过?你们吵架了?”
小五看了刘玲一眼:“因为阿姨您,您生病了脾气不好,媛媛心情不好又担心。还有,您离婚的事情,她一直难受。”
要是以前听到女儿说这样的话,刘玲会叫起来,可是现在,她沉默了。好多年了,她没有跟女儿抱过,她也见不得女儿流泪,离婚的时候媛媛流泪她打了一巴掌过后就没有见过女儿哭了。
刘玲的家曾经是个幸福家庭的楷模。丈夫在外工作挣钱,她在小县城上班带着一双儿女,关注着他们读书成长。
直到一个女人上门来嘲笑她自欺欺人,她才如梦初醒,丈夫长期驻外,心也渐渐流连在外了。
刘玲展现了一个女人的坚强,硬着心肠坚决离婚,丈夫的认错,亲朋的劝说,儿女的眼泪都不能软化她,刘玲的眼里容不得沙子,眼泪不是没有,背着人流到肚子里。
看见女儿哭她失控了上去就是一巴掌:“嚎丧啊?我还没有死呢!”
媛媛的父亲一文不名的时候,刘玲不听父母的话坚决嫁给他,自己拼命挣钱扶持他,他小有成就就做了陈世美,她离了他会活得更好。
丈夫带走了儿子,并没有再婚,儿子高考考得不好的时候,刘玲心痛过,也有瞬间后悔过。转而更加严厉地督促女儿。
“你一定要考个好学校,不然我们以后日子怎么过?没有人指望得上的!”
女儿考上了工院,她并不满意,媛媛的能力应该是重点,她要女儿重读,女儿不同意,哥哥也帮妹妹说话。
仅仅几个月后,她被诊断乳腺癌,她不想进行那个残酷的手术和化疗,丈夫和儿子回来要她看在媛媛份上去治疗,她坚持要丈夫离开,自己去了女儿学校附近的医院做了手术。
刘玲和女儿相依为命,化疗让她不能吃,呕吐,脸色憔悴,头发掉光,她几度想放弃。看着媛媛消瘦的脸,咬着牙坚持了。那时候她才同意女儿跟丈夫频繁接触。
时间缓缓流过,是一种煎熬也是一种希望,刘玲坚持治疗奔走着寻找着,开始跟丈夫交流信息,她要好好等着女儿。
天气渐渐冷了,刘玲的化疗终于熬结束了,可是她的心还是冷的,媛媛还没有消息。
从医院回来,刘玲发现丈夫等在女儿的宿舍楼外,丈夫看着她:“还好吗?”
刘玲流泪摇摇头,丈夫说:“有媛媛的消息,小豪去确认去了,你到我那里去等着好不好?”
刘玲被电击中了一样:“真的吗?她还活着?”
他点点头。
刘玲跟着丈夫一起到了临市,她头疼恶心,心还是悬着的:女儿到底怎么样了?离婚后第一次,她没有拒绝丈夫的照顾,她撑太久了。
儿子打来电话:“媛媛找到了,在医院里还得等一阵才能回去。”
“怎么了?严重吗?”刘玲的心又揪紧了。
媛媛患有双向情感障碍,医生说她在大多数时候抑郁有时候会躁狂,是压力太大了。
媛媛出走后打过工,流浪过,最近去一位同学那里找工作,同学联系了小豪,说觉得媛媛性格变化很大。小豪赶去后,媛媛不愿回来,他就带她看病去了。
刘玲哭着听完着儿子的电话:“你问媛媛可愿意让爸爸妈妈去陪她?”
“妈妈别急,我先陪着,过几天再说。”
刘玲扑在丈夫的背上,哭得痛快淋漓,差点闭过气去:“我们对不起她呀!”
“我们一起等她回来,一起陪她看病,一起慢慢变好。”丈夫握着刘玲的手,轻轻地说。
刘玲和着泪,哽咽着:“嗯。我们一起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