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采访去了日本三重县的伊势神宫,外宫的丰受大神宫不能拍照,虽然有点可惜,其实光是站在宫前欣赏也就心满意足了。
離開神宮,旁邊是依附神宮而生的托福橫丁(おかげ横丁),走在這裡終於可以好好享受當觀光客的樂趣,我拿起相機盡情拍照。
整条老街都是商店,说是老街,其实也是经过重建后仿古处理的「新老街」,不过某种老味还在。
应该说,是那些仍住在这条街上的人留下来的老生活味,就像从町家厨房长年飘出的酱油味渗进木质墙板里,闻起来咸咸也甜甜的。
在台湾,我心目中有一条理想的老街,那是金瓜石的祈堂老街。尽管离九份老街不远,但模样完全不同,街上只有三家店,咖啡馆、旧物店和一间开了六十年的杂货店。
游客稀稀落落,但真有人生活在这条街上。开杂货店的阿嬷早起就浇花,经营咖啡店的小姐开店前一定先把附近的阶梯扫过一遍。
这是一条有生活味的老街,老不只是它的年纪也绝非建筑的颓圮,是从很久以前维持到现在那种优雅的生活方式。
我在伊势神宫旁的托福横丁也找到这种生活味。街道地面铺了厚实的石板,游客虽多,路面也不会东缺一块西翘一块,走起来感觉十分踏实。
当地有种名产叫做赤福,类似麻糬的小点心,有单卖也有淋上抹茶和红豆泥做成冰品,就叫赤福冰。卖冰的店家沿着屋子外墙摆设长木椅,椅上铺有榻榻米,到了夏天,店内店外都坐满游客,大家开心吃着手中的赤福冰对抗夏日酷热。
我也找了一个空隙挤进去,开始吃冰。脑中想象着:五十年前的托福横丁,夏日街上也像现在到处坐满了人;人手一碗赤福冰,顶着三十五度高温,享受嘴里碎冰的清凉、抹茶的香味、红豆泥的甜腻和赤福的Q弹嚼劲。
这条老街还有另一种名物,就是凉渍胡瓜(即台湾的小黄瓜)。走在街上发现人手一根小黄瓜,边走边吃,小孩最爱这种点心,因为冰冰凉凉,好像在吃棒冰一样。
店家把一根根腌好的小黄瓜条用竹签插好,放在摆满冰块的透明柜里,一根一百日圆,自己挑自己拿,丢了铜板给老板,手里的小黄瓜马上就往嘴里塞。
用这样豪爽的方式吃小黄瓜,好像举起一把冰钻宝剑,笔直刺向酷夏恶魔。「消失吧,大热天!」心里大喊着,身体的热气果真消散不少。
吃过了这二样名物,整个人又充满精神,可以继续在老街上穿梭购物。心里暗自觉得,这真是托了夏天的福,我在托福横丁里才能吃到冰凉美味的赤福冰和凉渍胡瓜。
游客也很享受坐在店外长椅上吃冰的感觉,根本不需要躲进「冷气开放」的店里面,顶着艳阳天大啖冰品才是最高享受。
我好喜欢这种直接对抗酷夏的消暑方式,有点像是渡边谦在电影《不沉的太阳》里,无所畏惧对抗大企业体制,那般由衷展现出来的豪情气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