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个故事吧,关于我的太姥爷。因为年幼,我对他没有活动的记忆,只有一幅静止的画面:一个人,一张藤椅,到胸口的花白胡须,坐在门口的池塘边。我经常爬到他的身上,胡乱地把他的胡须扎成辫状。在母亲呵斥(我)声中,太佬爷始终面露微笑,端详着怀里的我。
太佬爷有午睡的习惯,那一天他吃过午饭照常上床午休,只是久久难以入睡。他叫来外公说明情况,外公说可能是因为他今天中午饭吃多了,睡不着就闭目养会儿神。可这一觉太佬爷终究还是睡着了,只不过是再也没能醒过来的那种。等到家人发现,他老人家已经与世长辞。据说睡前,他把藏在米缸里专属于他的零食都拿了出来……那一年,他九十高寿。
太佬爷的生平我不知晓,在他九十年的寿命之中与我得以见面已属天赐缘分。年轻时,我把这些个与太佬爷仅存的画面称之为童年的记忆,而如今,这似乎成了我对生活的另一种感悟:寿终正寝。
家乡已经很少去了,记忆中所谓的山可能就是一平常土坡。反正门口的池塘小时候觉得很大很大,如今看上去只是一个小水池而已,水池边那些鹅卵石垒成的,总是湿漉漉的护坡早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水泥沏成的台阶以及钢管制作的护拦。我想,如果太佬爷的那张藤椅还在,倒显得格格不入了。
市井生活,无非衣食住行、喜怒哀乐,人情世故,以及生老病死的自然法则,这样的生活似乎每个人都有,只是有些已经被藏在高楼大厦的钢筋混泥土中,人们奋力追逐的理想背后,只有掀开表面,才能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