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闻稻米香醒来,对面房子蒙着白烟。像雾又像灵魂。早上好,这样对自己说。厨房里有仙女,白气云幻,那是母亲,老颜色衣服现在变成了霞衣。真漂亮,加上白米粥的话最好了!最喜欢喝粥了。
早晨是吃饭的,母亲炒了菜,父亲下田干活肚子不能不实在。我家吃饭是没在桌上的。要到场儿上,平时晒谷的场儿上,最前头有架桩,架竹竿子晒衣服的。木凳放在场最前头,捧着饭,饭上有菜。邻居老爱这样。
春里的早晨雾很大,在客厅里看场儿上,留的就是衣服的颜色,还有人体。半米高凳,架着腿一手碗一手筷。有时看不见碗筷,就剩身体,极像吞云吐雾的神仙。左边邻居,提着凳子过来,右边邻居提凳子过来。
“尝尝我栽的小白菜,这个品种说是甜一点”
“我尝尝”
……
就看到手在动作,语言在里面冒出来。真是神仙中人。
我提着小竹椅也坐场儿上,手里捧着母亲给的饭碗,嘴里吹着热饭,那白气跑出来,到我脸上聊天。雾气也来,头发都湿了。邻居吃完早走了,我就坐在那吃。看不见远山,见不到水田。全被雾挡了,我可不在意,眼里全是战役。年幼的我吃的很慢,父亲早就出门去田里,母亲还在蒸饭,这是家里一天的饭,全在早上做了。菜也炒好。
第一道光是阳光,在山的那边照出来。父亲说那山是太阳住的地方。晚上就住在山里不发光,到了早晨就起床了就来看我们了。我就在场儿上等它,我谁也没告诉,来了我就看一眼,然后接着战役。那会刚起床的太阳没有那么亮,圆圆的,跟柜子里盘子一样大。一眼就看清楚了。但它老变,变得越来越亮。怕看不清它,我吃几口饭就看一眼。直到母亲喊我,那会太阳看不见了。
母亲擦干净我的脸,我就搬把凳子坐到客厅门口。老家的房子大部分是木头,两层高。住了我家,二伯家,叔叔家。后面是厨房,前面是场儿上。我就坐在大客厅门口,那时的我,我现在也不清楚在想什么。记忆也很模糊。但母亲总说我小时乖,大了就变呆了。当太阳光照到客厅前沿雨槽,就是父亲回来的时候。母亲说我那会总是大喊一声爸爸,跑过去牵着爸爸的手,跟爸爸说今天上午我帮妈妈干了什么活,家里生了点芝麻小事也说个不停。不敢相信现在少言的自己。
早晨仙境,到了上午雾气散去,绿山黑泥,发芽的绿稻,可以看见远的蓝山,近的绿山。两只盘旋在蓝天的鸟,也可能是鹰。下午这境地就变的有趣了,这地名叫车上组,这也是我小时候一大未解之谜。爱这地方,不是因为名字。
车上组被一条小河半抱着,后面接着是山。我们组的人家住在这河里面。从马路转入,先是绿田。过小沟渠上的水泥桥,有三四户人家,大厅对着马路。骑摩托车进来能看见没下田的在大厅里休息。吆喝两声对方的名字,骑车过了这户,又跟下户打招呼,上户的人跑出来回吆喝两声。笑着又进去。骑摩托车的却是到山下路,左边是河右边是山。在山小半截有条路,不知什么时间就有了。左边长着各种小树杆子、草、带刺的大草、不知名草。全是小时候想的名,这是我的秘密。也许是怕人笑话。过了这这条山下路,就快到家了。左转上桥,左右全是牛粪,不过小时候觉得挺香的。简直莫名其妙。中当是干净的,牵牛的一般往左右两边走。这点我感觉他们还是挺聪明的。小时候的我真的是要强。上了桥就能看见河边草,一般放牛也在那。但是少,所以这是一片欢乐窝,桥靠岸的两边又滑道,曾经,组里的孩子王带我在这里搭过一个极其简陋的遮雨棚,现在早已不在,忙活了一下午。每次经过都要看看,想着天怎么还不下雨。过了桥左边是我家的四颗大板栗树,这苦头我可没少,常常为了板栗扎了满满的刺。再往前就可以看见我家了,像我家那样的房子并排又四家,从左到右我家在第三个。最左边是一片竹林。竹林中有一条石头台阶,夏天去特别凉快,晚上最喜欢就是去那抓萤火虫。闪闪的竹林,不过没有萤火虫好玩。竹林往前点是一片绿地,几棵竹,几棵野树,藤蔓挂着树在小道上面。阴深恐怖,没少被吓过。右边也有竹林,但不像左边那么幽深,右边更像武侠里比斗的图景。日日精致如此,难不得爱。
每年都会到此奠祭先辈。不知道先辈也是否与年幼时我相同。也不知时过境迁往日是否历历在目。清明以至,心以飘至,身却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