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南方人,在北方大学毕业,又在最北方找了份工作。她想着在南方,离爸妈不远的地方购置一套房子吧,工资减去生活费,一年,两年,三年……
北方的高粱播了又收,收了又播。姑娘在工作的第四年某天,像往常一样接起那通南方的电话,姑娘像往常一样叫了一声妈妈,电话那头像往常一般叫姑娘死丫头,像往常一般让姑娘注意身体,像往常一般……嗯,似乎有什么不对,电话那头好像比往常少了什么。
姑娘在第六年那天高兴极了,立马打开手机,准备订好过年回家的火车票。点进软件才发现,似乎太早了,还有四个月呢。姑娘悻悻然,退出软件,点到通话薄,手微抖了下按了那个南方的号。
“喂,是妈妈吗?”
那头沉默了下,“欸,是爸爸……”
姑娘哭了,一个小时前,她还满心欢喜终于可以让爸妈冬天不再听房子被北风撕扯了。一个月前,她还痴痴等待最后一笔金额到账。一年前,她还在电话里听妈妈喃喃细语,感受那份南风的温暖。两年前……姑娘恍然意识到,两年前,那通电话里,不同往常一般的那股不对劲——妈妈的声音,没有像往常一般,有力。
姑娘这几年第一次,坐上去往南方的火车,这二十几年第一次,觉得南方的风冰冷的不像话。姑娘想起早上,爸爸的话。
“乖孩子,妈妈一直不让爸爸告诉你,她说,虽然她没读多少书,但她知道,孩子你在外头很辛苦,尽管每年电话来的那么轻松。她给不了你多少,只有永远,永远的支持和爱。”
天涯海角有多远?姑娘想起年少时那稚嫩却一直相信的回答——永远。可此时她才发现,它有多远只有尺能回答,而天涯海角欠她一把尺。
姑娘后来怎么样呢?后来她没再离开南方,她陪妈妈度过了最后那段时间,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在那个她觉得南风冰冷无比的北方艳阳里,辞了职,毫不犹豫,因为她不再坚信那个永远。
天涯海角的距离,我们决定不了,尺的长度,是我们能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