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智深在菜园子里和一众泼皮喝酒,喝到高兴处,众泼皮有意要见试一下鲁智深的武艺,鲁智深也想着好好的在众泼皮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武艺,于是就把六十二斤的水磨禅杖挥舞的密不透风,就好像是在玩一个灯草一般轻松自如,看的众泼皮目瞪口呆,心里更加的佩服,正在这个时候,菜园子墙外传来一声喝彩:“端的使得好”,鲁智深停下后望墙外看去,只见墙外站着一个官人,三十五六的年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水浒传里第八个出场的梁山好汉林冲横空出世,林冲是整个水浒传真正的灵魂人物,没有之一,没有他,整个水浒传就显得平淡无奇,很多故事都无法展开了,逼上梁山这个成语也就没了出处。
林冲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武艺自然是当时顶尖的,见了鲁智深在那儿玩禅杖,知道这是个高手,情不自禁的就喝了声采,没想到这就惊动了鲁智深,鲁智深停了下来后就看向了墙外,林冲有些不好意思的继续赞叹道:“这个师父端的非凡,使得好器械。”用了非凡两个字,可见鲁智深的武艺确实是当时顶尖者之一。鲁智深问众泼皮道:“那个官人是谁?”众泼皮道:“这官人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武师,名唤林冲。”鲁智深一听这可是东京城里的大人物,必须结识一下,就道:“何不请来厮见?”林冲就从墙外跳了进来,两人在大槐树下互相行礼见面,然后就坐在地上的席子上,林教头便问道:“师兄何处人氏?法讳唤做甚么?”智深道:“洒家是关西鲁达的便是。只为杀的人多,情愿为僧。年幼时也曾到东京,认得令尊林提辖。”强调了杀的人多,我可是很厉害的,你别小看我,还有,我和你家有旧交,我认识你父亲林提辖,咱两本来就是朋友。这两句话,其实也暗示了鲁智深对自己地位的自卑感。林冲大喜,就当场结义智深为兄。智深道:“教头今日缘何到此?”林冲答道:“恰才与拙荆一同来间壁岳庙里还香愿。林冲听得使棒,看得入眼,着女使锦儿自和荆妇去庙里烧香。林冲就只此间相等。不想得遇师兄。”林冲是个识货的人,看见了武艺高强的鲁智深,就连陪着自己媳妇烧香这样的大事儿都顾不上了,眼睛直勾勾的去欣赏鲁智深的武艺了。这里不得不推理一番,林冲三十五六的年纪,还没有一儿半女的,这次陪着媳妇来庙里烧香,估计是来求子的,这可是人生大事,能把这样的大事放在一边,专心欣赏鲁智深的武艺,再一次证明了鲁智深的确是武艺高强,完全吸引住了林冲这个大行家。智深道:“洒家初到这里,正没相识,得这几个大哥每日相伴。如今又得教头不弃,结为弟兄,十分好了。”便叫道人再添酒来相待。
两人相谈甚欢,恰才饮得三杯,只见女使锦儿慌慌急急,红了脸,在墙缺边叫道:“官人,休要坐地!娘子在庙中和人合口!”林冲连忙问道:“在那里?”锦儿道:“正在五岳楼下来,撞见个诈奸不级的,把娘子拦住了,不肯放。”林冲慌忙道:“却再来望师兄,休怪,休怪!”林冲别了智深,急跳过墙缺,和锦儿径奔岳庙里来。抢到五岳楼看时,见了数个人拿着弹弓、吹筒、粘竿,都立在栏干边。胡梯上一个年小的后生,独自背立着,把林冲的娘子拦着道:“你且上楼去,和你说话。”林冲娘子红了脸道:“清平世界,是何道理,把良人调戏!”林冲赶到跟前,把那后生肩胛只一扳过来,喝道:“调戏良人妻子,当得何罪!”恰待下拳打时,认的是本管高太尉螟蛉之子高衙内。原来高俅新发迹,不曾有亲儿,无人帮助,因此过房这高阿叔高三郎儿子在房内为子。本是叔伯弟兄,却与他做干儿子,因此高太尉爱惜他。那厮在东京倚势豪强,专一爱淫垢人家妻女。京师人惧怕他权势,起个外号‘花花太岁’,谁敢与他争口。这高雅内仗着高太尉的权势,在东京成城里胡作非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这大概是古往今来所有衙内们的通病了,谁让人家家里官大呢!
当时林冲扳将过来,却认得是本管高衙内,先自手软了。一见这混蛋竟然是自己顶头上司的儿子,林冲便不敢下手揍人,林冲不是胆小,而是懂人情世故,懂规矩,自己顶头上司的儿子,自己揍了后领导的面子须不好看。高衙内说道:“林冲,干你甚事,你来多管?”原来高衙内不认得她是林冲的娘子,若还认得时,也没这场事。如果知道这是林冲的媳妇,高衙内就会放过,这个可能性不太大,越是有难度的,高衙内怕是越兴奋吧。后来发生的事情足以证明了这一点。林冲心里有气,自己的媳妇被人调戏,自己还不能动手揍人,这混蛋竟然还敢呵斥自己,这会儿心里的憋屈肯定是难以言说的。好在跟着高衙内的一帮泼皮无懒等帮闲见状,立马上来劝解:“教头休怪,衙内不认得你家娘子,多有冲撞。”林冲怒气未消,也只能怒视着高衙内借坡下驴,高衙内在一众泼皮无懒帮闲的簇拥下扬长而去。林冲带着自家媳妇和侍女锦儿随后也走出了庙门,这个时候,鲁智深提着禅杖,带着一众泼皮抢步入庙来,说是帮林冲打架来了,林冲道:“原来是本官高太尉的衙内,不认得荆妇,时间无礼。林冲本待要痛打那厮一顿,太尉面上须不好看。自古道:不怕官,只怕管。林冲不合吃着他的请受,权且让他这一次。”智深道:“你却怕他本官太尉,洒家怕他甚鸟!俺若撞见那撮鸟时,且教他吃洒家三百禅杖了去。”高衙内刚走出庙门,估计也不会走多远,稍微跑两步就能追上,鲁智深真要是有这个心,没必要废话,追上去把高衙内揍一顿还是来得及的,可见此时的鲁智深酒醉心明,漂亮话说的真漂亮。林冲见智深醉了,便道:“师兄说得是。林冲一时被众人劝了,权且饶他。”智深道:“但有事时,便来唤洒家与你去。”众泼皮见智深醉了,扶着道:“师父,俺们且去,明日再得相会。”智深提着禅杖道:“阿嫂休怪,莫要笑话。阿哥,明日再得相会。”
且说这高衙内引了一班儿闲汉,自见了林冲娘子,又被他冲散了,心中好生着迷,怏怏不乐,回到府中纳闷。从高衙内的反应来看,林冲的媳妇绝对是个大美人,而且是那种祸国殃民级别的,让人一见就欲罢不能,年龄应该在二十岁左右,就连鲁智深对着林冲的媳妇时,在没有林冲正式介绍认识的情况下,都自动打招呼,这在那个时代,就有些不合规矩了,只能说林冲的媳妇太漂亮,让鲁智深都情不自禁了。过了三两日,众多闲汉都来伺候,见衙内自焦,没撩没乱,众人散了。为了一个人妇,都得上相思病了,再一次证明林冲的媳妇太漂亮了。数内有一个帮闲的,唤作干鸟头富安,理会得高衙内意思,独自一个到府中伺候。见衙内在书房中闲坐,那富安走近前去道:“衙内近日面色清减,心中少乐,必然有件不悦之事。”高衙内道:“你如何省得?”富安道:“小子一猜便着。”衙内道:“你猜我心中甚事不乐?”富安道:“衙内是思想那‘双木’的。这猜如何?”衙内笑道:“你猜得是。只没个道理得他。”富安道:“有何难哉!衙内怕林冲是个好汉,不敢欺他,这个无伤。他见在帐下听使唤,大请大受,怎敢恶了太尉?轻则便刺配了他,重则害了他性命。小闲寻思有一计,使衙内能勾得他。”高衙内听的,便道:“自见了多少好女娘,不知怎的只爱他,心中着迷,郁郁不乐。你有甚见识,能勾他时,我自重重的赏你。”富安道:“门下知心腹的陆虞候陆谦,他和林冲最好。明日衙内躲在陆虞候楼上深阁,摆下些酒食,却叫陆谦去请林冲出来吃酒。教他直去樊楼上深阁里吃酒,小闲便去他家对林冲娘子说道:‘你丈夫教头和陆谦吃酒,一时重气,闷倒在楼上,叫娘子快去看哩。’赚得他来到楼上。妇人家水性,见了衙内这般风流人物,再着些甜话儿调和他,不由他不肯。小闲这一计如何?”高衙内喝采道:“好条计!就今晚着人去唤陆虞候来分付了。”原来陆虞候家只在高太尉家隔壁巷内。次日,商量了计策,陆虞候一时听允,也没奈何,只要衙内欢喜,却顾不得朋友交情。这里不仅仅是陆谦要巴结高衙内,他只是个太尉府里被人呼来唤去的随从,身份也等同于奴仆,估计连个品级都没有,比起林冲来,地位上差了一大截,所以陆谦内心也隐藏着内心满满地羡慕嫉妒恨:凭什么你林冲就能取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就因为你是个官二代吗?林冲的父亲当过提辖官。老实说,林冲基本上可以算是人生赢家,典型的官二代,自己武功高强,工作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按照现在的职位对照,那就是高级士官,级别在六七品上说话,社会地位肯定还是不错的,受人尊重,还娶了这么漂亮恶媳妇,一生顺风顺水,不让人嫉妒是不可能的。
这陆谦领了任务,就依计而行,早上十点左右去找林冲,挑这个时间段大概也大有深意,林冲一般都不在招待客人,这可能也是家里的媳妇太漂亮的缘故。这马上就快要到中午了,两人要是现在一起约个饭,那肯定是要出去的,陆谦是林冲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最是了解林冲,所以专门挑这个时间来找林冲,装出一副很关心的样子问道:“好几天都不见老兄你了,特来看望,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吗?”林冲道:“心情郁闷,不曾出门。”陆谦就说道:“那我请兄长出去喝几杯解解闷。”陆谦是个心灵剔透的人,最是了解林冲的为人,加上带了任务来的,提出请林冲出去喝几杯解闷,估计林冲是无法拒绝的,果然,林冲心里也想着有人陪着喝酒解闷,立马就同意了,陆谦朝着屋里喊道:“阿嫂,我同兄长到家去吃三杯。”林冲的媳妇隔着帘子嘱咐林冲道:“大哥,少饮早归。”这大概还是因为陆谦是林冲的发小,林冲的媳妇才说了话,要不那个时候的妇女一般不会出头露面主动和别的男人说话的。
林冲与陆谦出得门来,街上闲走了一回。陆虞候道:“兄长,我们休家去,只就樊楼内吃两杯。”走路散心,效果估计也还不错,毕竟两人是发小,说会儿话心里也能轻松不少。而且陆谦这个人心思剔透,如果在家里喝酒会让林冲放不开,就提出下馆子,这正合林冲的意,自然是同意了。当时两个上到樊楼内,占个阁儿,唤酒保分付,叫取两瓶上色好酒,希奇果子案酒。两个叙说闲话。林冲叹了一口气,陆虞候道:“兄长何故叹气?”林冲道:“贤弟不知,男子汉空有一身本事,不遇明主,屈沉在小人之下,受这般腌臜的气!”林冲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奈何当时的社会环境,没有后台,上升的空间极其有限,尤其是林冲这样的武官,在整个北宋统治集团里属于最底层的存在,本事再大,也没多少发挥的余地,而且心里也是很看不起高俅这样没啥本事靠着裙带关系上来的上级,心情郁闷那是可想而知。陆虞候道:“如今禁军中虽有几个教头,谁人及得兄长的本事,太尉又看承得好,却受谁的气?”这话说得有点火上浇油的味道,那么多的教头,林兄,你的本事是最大的,高太尉也看得起你,能受什么气?特地提出太尉看承得好,潜台词颇有些林冲不识抬举的味道。林冲把前日高衙内的事告诉陆虞候一遍。陆虞候道:“衙内必不认的嫂子。如此也不打紧,兄长不必忍气,只顾饮酒。”陆谦的任务就是引开林冲,让高衙内方便行事,在这里帮着高衙内说话那是分内之事,老兄,高衙内不认识嫂子,那就是个误会,你也不必太在意了,多喝点酒心里就舒服了。林冲吃了八九杯酒,因要小遗,起身道:“我去净手了来。”林冲下得楼来,出酒店门,投东小巷内去净了手。回身转出巷口,只见女使锦儿叫道:“官人,寻得我苦,却在这里!”林冲慌忙问题:“做甚么?”锦儿道:“官人和陆虞候出来,没半个时辰,只见一个汉子慌慌急急奔来家里,对娘子说道:‘我是陆虞候家邻舍。你家教头和陆谦吃酒,只见教头一口气不来,便重倒了!只叫娘子且快来看视。’娘子听得,连忙央间壁王婆看了家,和我跟那汉子去。直到太府前小巷内一家人家,上至楼上,只见桌子上摆着些酒食,不见官人。恰待下楼,只见前日岳庙里啰唣娘子的那后生出来道:‘娘子少坐,你丈夫来也。’锦儿慌慌下的楼时,只听得娘子在楼上叫:‘杀人!’因此,我一地里寻官人不见,正撞着卖药的张先生道:‘我在樊楼前过,见教头和一个人入去吃酒。’因此特奔到这里。官人快去!”从这一点上来看,林冲的媳妇估计也是个胸大无脑的主儿,就凭一陌生人的话话,而且还是个男人,你就能跟着跑出去,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这小娘子爱杀了林冲,所以关心则乱,才失了分寸,跟着一个陌生男人就往外跑。
林冲见说,吃了一惊,也不顾女使锦儿,三步做一步,跑到陆虞候家。抢到胡梯上,却关着楼门。只听得娘子叫道:“清平世界,如何把我良人妻子关在这里!”又听得高衙内道:“娘子,可怜见救俺!便是铁石人,也告的回转!”林冲立在胡梯上,叫道:“大嫂开门!”林冲这是害怕一脚踏开大门看见难以言状的场面吗?还要喊叫自己的媳妇开门。如果一脚踹开大门,看见自己的媳妇正被高衙内压在身下,是先杀了高衙内报仇,还是不杀?这是个难以抉择的难题,可见这个时候了林冲还在给高俅面子,这大概是林冲一生都无法磨灭的耻辱,为了自己的前途,顾忌高太尉的权势,竟然不顾自己媳妇的清白,表现出了林冲懦弱的一面。那妇人听的是丈夫声音,只顾来开门。高衙内吃了一惊,斡开了楼窗,跳墙走了。林冲上的楼上,寻不见高衙内,问娘子道:“不曾被这厮点污了?”这里他大概心里也有几分庆幸,一是庆幸高衙内跳窗逃跑了,自己不会在杀与不杀之间选择了,二是庆幸自己的漂亮媳妇没有失了清白,娘子道:“不曾。”这事儿发生在陆谦家里,林冲就是再蠢也知道这是中了陆谦的调虎离山之计了,只有泄愤把陆虞候家打得粉碎,算是稍微出了口恶气,将娘子下楼。出得门外看时,邻舍两边都闭了门。林冲这次把人丢大了,自己的老婆被高衙内调戏,陆谦的左邻右舍都看见了,这使得林冲更加的仇恨陆谦这厮了。林冲带着女使锦儿扶着自己的老婆,三人一起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