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拭尘埃(一二二)

中午的时候,站在阳台上,望着那棵菩提,剩下的四片叶子,下面的两片萎黄了,上面的一片之前被蜗牛咬去了半截,顶上的那片接近于竖立并且有些螺旋扭曲地挺立。想着:这棵或就只能靠顶上的这一片叶来吸收阳光的能量,来提供继续生长的动力,那土里的微弱的根就靠着它的拉动来疗伤,不知这棵还能走多久?走到倒下的尽头,或者,走到再添一片新叶。

掉过头来,往水桶里看去,是另番景象。那儿,有一条点点大的小小鱼在水面游动着,蹲下去仔细看,真的,是有一条新生的小鱼在那。再盯着水面一会儿,见到了另一条和它几乎一般的另条新生的小鱼在那。大多的时候,两条小鱼各自在水草中穿行,偶尔地会相互靠近,和着对方的动作在动作,那是它们在嬉戏吧。喊她来看,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个惊喜,蹲下来小心看着。

那次带回来两条鱼,过了一夜死掉一条,剩下的那条肚子大大的,是个大肚婆。一直以为鱼的生殖是雄鱼排一堆鱼生到特定水域,雌鱼排一堆鱼卵到特定水域,鱼卵与鱼生碰巧结合了,顺利的话,就有小鱼出来了;也抱着一种侥幸:受精的鱼卵在雌鱼的肚子里,孵化到足够大,生出来就是小鱼了。看着水里,仔细地搜寻,只见到这两条小鱼,奇怪:难道只生了这两条?

下午的时候,坐在屏幕前,注意到时间的那刻,喊了一声:糟糕。她预先说了要我去接她,自己也答应了的,还约好回来时去买点橘子去看看一家眼镜店。赶紧地跳起,出门。一路上快走着,同时扫视着她或者她们班上的面孔。接近于学校了,没有遇到这样的面孔,遇到了一张熟悉的别班的面孔,快速地去到正对大门的地方,觉到一种侥幸:差点就迟了,还是赶上了。

站在那,等了十分钟,直到一个她班上的面孔从小门单独出来,大门一会关闭了,这才开始觉到事情不妙:大概是在什么地方,错过了。掏出手机,想要往家里拨呢,那边已经拨过来了:你在哪里?你在干什么?我在学校门口,等你呢。我都到家啦。那,我去帮你买点橘子,然后就回家。挂了,去买橘子,路过药店,想起她妈的脚上破了皮、长了脓包,进去买了两只软膏。

回到时,她正玩着:蹲在阳台上,水桶边,看着那些小鱼。橘子她这会没想着要吃,软膏她妈妈要她尽孝心,给抹药,两个人斗了半天嘴皮子,她总算动手,在我的帮助下给抹了,抹完了,妈妈对她说谢谢,她说她是抹着好玩。妈妈听了,又跟她斗起嘴皮子,我在厨房听了,不禁哈哈大笑:这就对了,凡事,你去做,要觉得好玩。她那边斗完了,转过身来喊:你在干什么?

在给你们榨苹果汁啊,你要干什么?出去玩啊。那好,等你喝了果汁,我们就下去。以前,这个点她都是自己翻着自己的闲书的;经过这个长假,她习惯了在这个点下楼去,带着小黑,找猫玩。同样,小黑原先只有早晚各一次出去的,经过这个长假,或中午或下午,总是会那么兴奋一阵,恨不得马上跑出门的样子,下到廊道拖着绳索那头的自己走,像是急着赶去哪约会。

她去到那个要新装电梯的张贴着很多页纸的前面,看那纸上的内容。在走到之前,她问:只这一个单元加装吗?等走到之后,看过,还真是只有这一个单元加装。边上有一些各个业主的意见,同意或者反对,一楼的无需表态,二楼以上的全是同意。她问为什么边上那个单元不加装呢?告她:二楼以上的各家都要掏钱的,有人愿意有人不愿意,很正常的,心齐才能办成。

走得比较快,在西侧栅栏墙边的草地上,和自己平时独自带小黑走时的速度相当。她走着走着,喊到:走得太快了,走慢一点吧,都错过了。错过了什么?要不要回到那边,重新走过一下?她摇摇头。小黑不知跑哪去了,我们发现了垃圾桶边上有一只黄猫,想要把小黑召来,它也不理会。过了一阵,听到它在叫,见到了一只黑猫爬上了树,原来它刚才是在搜寻那只黑猫。

那只猫站在了树上,我们两个也围了过去。她从地上捡小石子,朝那猫身上扔过去,有两次击中了,那猫也没怎么在意,只是死死地盯着小黑的动静。小黑大叫了几声,这是自己不允许的,让她去把它拴起,牵走,她这才一面靠近小黑,一面捡石子想要把猫赶下来。我看了,替猫不平:你这就不公平,不合理了,你不能帮着小黑一起对付猫,那样,我要帮着猫来对付小黑。

在东侧栅栏墙边上,小黑走在前头,她发现了墩墙上蹲着一只黄猫。我把小黑牵回来,让它往猫在的方向看,它总是看向别处,就像是有意在回避自己的提示,拖它近自己一点,踢了它一脚算是教训,然后再拖它到近黄猫一点,这一下它看到了。它也是就站在那,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既看不出它想上前,也看不出它想退后。她去赶那猫,那猫跑了,它这才想着追上去。

我怀疑这只黄猫是晚上出现在楼下垃圾桶边上的那只,以前总是猫怕小黑,不知从哪次遭遇开始之后,总是小黑怕猫:每次自己去扔垃圾,小黑会老老实实地待在远处,不敢靠近那,那猫在的话,倒显现出想要接近小黑,不是很凶地想要攻击的样子,而是想要上前一起玩的样子。有一次,小黑拖着绳子走开去,猫跟上去,想要抓住绳子的这头,那一幕像是它想牵着小黑。

早上,地上有些湿,先前什么时候下过雨。在靠近西侧栅栏墙的房屋的一楼的阳台边的院子,见到了四只猫在一起,头一次遇到成群的猫。有一只在梳理着自己的身体,另一只白猫走上前去,帮它,两只猫相互用舌头舔着对方颈脖子下方的毛发。小黑像是从边上绕过去了的,怎么半天没见出现?往回走一点,见到了背躬起的第五只猫,守在入口处,小黑是被它给挡住了。

再走,见到在一辆自行车的轮胎边上趴着一直黑猫,小黑在离它不到半米的地方站着,站了一会,就独自走开了。我有些嘀咕:那明明是猫,莫非是个垃圾袋?走近,见到真是只猫,再近一点,猫站起来走开了。这个雨过后的早晨,小黑显得有么怪异:不再因为见到猫而异常兴奋,不再因为见到猫而大声叫,就好像一夜过后,它有点觉得它自己是一只猫了,猫成了伙伴。

小猫花贝的故事又有了新进展:小黑在离开花贝后,溜达去了迷香公园的门口处,在那它见到了另外一条狗米兰,它走上前去,打招呼:米兰,你好。米兰正在勾头嗅着什么,没有搭理它。它走得再近一点:米兰,你好。米兰这才抬起头来,看到了小黑:你好,小黑。两只狗开始攀谈起来,小黑问:你怎么来了这里?主人带我来了这边呗,你不也是吗?小黑点点头,称是。

两只狗走在了一起,跑着玩着,在一片边上有灌丛做栅栏的草地上。小黑跑着跑着,觉到那灌丛中好像有什么躲在里面。它试探性地伸头进去瞧一眼,又赶紧缩回头来。这里,那里,它探寻了好几个点,围绕着那灌丛。最后,它发现了一只黑猫,黑猫蹲在地上,紧紧地盯着它。它大叫了几声,召唤着米兰。米兰听到了,知道小黑发现了什么,朝这边跑过来,小黑示意它绕去对过。

这一下,那只猫处在了前有小黑、后有米兰的境地,它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循着米兰边上的一个空档,窜了出去,米兰就追,小黑也跟在后面追。这样,一只黑猫跑在前头,后面是一只白色的狗,再后面是一只黄白的狗。跑呀跑,追呀追,最后,那只黑猫跑到了花贝她们在的那个地方,黑猫爬上了先前花贝爬上做老鹰的那棵大树,两只狗守在了树下。花贝认识它们两个。

她走出来,跟它们两个打招呼,相互闲聊几句,两只狗走开了,让猫的聚会显得融洽。黑猫从树上下来,走近她们。菁菁扫视了大伙,你们有谁认识他吗?大伙摇摇头,除了薰衣,她点点头:我认识他,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吧。这位是黑大,我生意上的朋友。黑大,你给大家介绍一下你自己吧。这时猫群中有嘀咕的声音,是青青在说什么,薰衣看向她,问了一句:你认识他?

青青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这位黑大好像那个黑大便,我有点分不清了。黑大便?黑大听了,喊了一声:又是黑大便,经常有猫把我认着黑大便,大概黑大便和我两个是长得很像。薰衣点点头,笑着说:是,你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那一次我和黑大便做交易,他把市场转让给我,我和他第一次遇见的时候,我就把他认着是你,喊他做:黑大,他那会也是一愣一愣:黑大是谁?

甭管这些啦,你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好的,我叫黑大,在这边念完高中,就出国了,去了西特,在那边待了很多年,念完了博士,还工作了一段时间,就两边跑。花贝一听是国外,来了兴趣,问:黑大叔叔,那你现在做什么事呢?黑大看看她,点点头:我做跨国贸易。什么是贸易?就是做生意啦,把这边的东西运到国外去,把国外的东西运到这边来?运来运去,运什么呢?

猫。啊?我在做留学中介,国外的学校想要招一些这边的学生,这边的学生想要去国外的学校读书,我负责搭桥,把这边的学生送到那边的学校去读书。搭桥?这座桥得有多长啊?才能从我们这边去到西特那边。哈哈,黑大笑着,轻轻地摸了摸花贝的头,不是我来建这个桥,这个只是一个比喻,意思是我做中介,在学校和学生两个之间,把学生介绍给学校,把学校介绍学生。

花贝似懂非懂地看着黑大,点点头。边上的花花听了可以到国外去读书,一下子兴奋起来,她老早就知道西特国有个XX舞蹈学校,出了很多跳舞的高手,她的梦想就是有一天,去到那个学校读书,成为一位跳舞的高手。她插进来:那,黑大叔叔,我能去那个XX舞蹈学校读书吗?黑大看看她,上下打量一番,说:你这身材非常棒,舞一定跳得很好,你要是想,我可以帮你去。

花花转向青青:妈妈,我长大了,可以去吗?青青点点头:当然可以,不过你得在这边先学好了来。

故事的新进展就这些。完了,两个人一起讨论下,猫的国外,都涉及到哪些国家的名字,比如:位于花特的西面是西特,位于花特的北面是北特,位于花特的南面的是南特,迷香湖在南特的南面,迷香湖的南面是南迷,位于花特的东面是东特。接下讲什么这次没讨论,她没有提起预告的事情来。在这次开讲之前,她打乱了自己先前的预备:准备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话去护住第一个谎话,她临时改了主意:算了,还是让她们不认识黑大比较好。两个人还一起商定了:黑大就是那个在市场上捣乱的黑大便,他不是薰衣的手下,但被薰衣给收买了。

两个人错过,应该是在学校边上的那个小公园里,我走着这边的一条道,她走着旁边的另一条道,我有抬头去查看那一条道的,怕她会从那边走而错过,她说她也有抬头来查看这一条道的,怕我会从这边走而错过。即便是两个人都留了一些心思在另条道上,两个人还是错过了。

也好理解:那时兴冲冲地往前赶着的自己,心里惦记的只是尽快到达大门前的那个守候的位置,那时兴冲冲地往前赶着的她,心里惦记的只是尽快回到家看个究竟,究竟我有没有出门去接她,只有等到两个人都赶到了终点,没有见到对方,两个人才能够静下心来,承认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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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0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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