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尔斯是美国著名的政治哲学家,著有《正义论》一书,在哈佛的校园里很受尊敬。中国留学生吴咏慧曾经听过罗尔斯的课,她在《哈佛琐记》一书中描述了课堂上的情景:
“罗尔斯讲到紧要处,适巧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照在他身上,顿时万丈光芒,衬托出一幅圣者图像,十分炫眼。”
她还回忆说,一个学期结束,罗尔斯讲完最后一堂课谦称课堂所谈全属个人浅见,希望大家能做独立思考。说完,他走下讲台,全部学生立即鼓掌,向他致谢。
罗尔斯本来就有点内向害羞,频频挥手,快步走出讲堂。可是,他走出后许久,掌声依然不衰。吴咏慧问旁边的英国同学,要拍多久?同学回答说:“让罗尔斯教授在遥远的地方还可以听到为止。”
“让罗尔斯教授在遥远的地方还可以听到为止”,这话,让我非常震撼。这是怎样一位老师啊!有着怎样高尚的品格、有着怎样渊博的知识、有着怎样高明的课堂艺术,才能让学生如此尊敬,以至于用这样至高的礼节来表达!人生,若能有一次这样持久的掌声,或许就不枉了。
以往,看自己的学生,总会叹息世风日下,应试教育的死板,学生并无尊敬之心,简简单单的一句“老师好”都那么难于出口。现在清楚了,其实,并非是学生不会尊敬了,也不是应试教育让学生成为了考试机器,问题还在于我自身: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因而不值得学生尊敬!
想想孔子弟子三千,有七十二个人能追随孔子终身成了贤人,而在孔子去世后,百十个弟子为他守墓三年,子贡则守墓六年,难道仅仅是因为孔子知识渊博就能让学生如此尊敬吗?显然不是。而是孔子身上闪耀德性的光辉,是品德的力量。
这为师之道,依靠的是品德的力量,但并不是老师絮絮叨叨地对学生进行思想教育,也不是整日看到学生这也不行那也不对,左批评,右检讨,而是,首先,自身要有修养,要有原则,孔子曾说:“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这“上”字,尽可放在老师身上,所谓“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其次,仅有自身的修养还不够,还要有一颗“仁心”。“仁者爱人”,有爱人之心,这仁心就在自己身上了,也就是“我欲仁,斯仁至矣”。用仁心去了解、关爱学生,“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以学生的进步为喜,以学生的退步为忧,这样做,看上去自己失去了很多,但却在教育中发现自身的不足,在教育中得到学生的启发,自然会提高自身的修养,这才是“教学相长”的真正含义。
孔子的教育,是“因材施教”,持有中道,才能发现学生的“过”与“不及”,才能让“不及者”能“进之”,让“过者”能“退之”,因而,孔子的弟子,总能在老师的教育中得到提高,即使是像“孺悲”这样的“后进生”,孔子仍然有方法让其反省。若不能依学生特点进行教育,所得的,只是碰巧几个学生有所提高,多数的仍还是迷惘无所进,没有得到引导而进步,又怎么会尊敬老师呢?
孔子的为师之道,更多的是人格的力量,是修养的自然而然。而现如今,细致的分科,不再是如孔子那样“礼乐射御书数”的全能,各人所教授的科目专业化,让老师感觉难以进行品德教育,深感教育的困难。
其实,品德教育往往是潜移默化的,不一定需要形成文字或者说出来,老师自身的人格和修养就是一本无字的教科书,学生都能看在眼里,学在心里,表现在行动中,甚至终生不忘,正如我们始终记得某位老师一样,此即为教书、育人之道。
(向雄读《论语》之六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