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天,大学同学N 带着爱人孩子来青岛定居。多年未见的我们久别重逢,自然欣喜。他们选了一处僻静小区的一楼住了下来,带个小院,院里除了凉亭,还有各种花草,以及黄瓜,西红柿,茄子……仲夏季节,绿树成荫。我们小聚时,两家的宝宝在屋里屋外跑来跑去,用大人们听不懂的语言进行着毫无障碍的交流。平日的清晨,她会带着爱人和两岁的女儿在院子里刨土种菜。虽然并非在农村长大的她并不熟悉作物的种植,但依然忙活的不亦乐乎。
N说,她终于厌倦了都市。爱人和她都钟爱美食,特别是亲手给女儿做各种吃食。屋内摆放着各种随心淘来的书,唱片,小物件……从青岛到深圳到美国、澳洲,这个学霸姑娘一路从北大念到哈佛后又去读博士,然而并不满足于读博的生活,回来开了个书店,又因为气候的原因回到了青岛,过着安然自怡的日子。想到十几年前那个充满想法和个性的她,到今天,可能更多了几分成熟与坚韧。其他,与如今几乎无异。
又想到另外一个同学F。她是个很有拼劲的姑娘,精力无限。印象中,上学时候她每天背着书包第一个早出,最后一个晚归,吃着家里带来的煎饼大葱,有时拼劲甚至显得过猛,说话略显生硬。彼时我还是个沉浸在红楼梦里的忧郁学生,每天听的都是伤春悲秋,对这种生猛的架势有点接受困难。而如今,她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依然精力无限,拼劲十足。然而,当我听到她会在两个孩子入睡后熬夜给她们蒸花卷,做衣服,经常做到半夜才睡,还有看到她抱一个牵一个那种自然流露的柔情,说到婆媳问题时微微一笑的淡然,着实让我十分惊讶。她说两个孩子现在穿的衣服基本都是她自己做的。有空还会写写文章。当然这并没有影响她在工作上的表现。日子过的努力且随心。
是的,我内心很羡慕她们。一个人能够坚持自我是不容易的事,也是幸福的事。当我看到N前前后后为自己所爱而奔跑,看到她的家居摆设,她的生活习惯,她的兴趣爱好,看到F为自己所爱慢慢地编织一针一线,我就默默地问自己,当年的那个自己去哪里了?曾经的曾经,这些也是我热爱的事情。十多年过去,我渐渐丢弃了自己所爱,生活成了大部分人的样子。而这,是最不费力的。
我跟J说起这件事。我说,我现在连自己想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了。并且表达了其实自己也可以做到像她们一样,就是因为自己不够坚持而导致的遗憾。我现在可以向她们一样,坚持自己所爱,去做。还没说完,他即笑言:“你这还是在原来的路上啊,只不过换了个方式而已。”
不解。
“她们可以做到那些,是因为工作生活相对自由,有条件去做。而你没有做到,是因为环境工作限制,是客观条件下的自然选择。你需要做的,是真正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因为看她们做到了,才去做。”
很尖锐。鼓起的热血沸腾似被泼了一盆冷水。却也无力辩驳。
我仍然为自己没有坚持热爱的事情时间感到惋惜,懊悔。但的确,我如果去做,也不该是因为看到别人做到了而自己没有做到感到羡慕或者羞愧。不管我是效仿她们,还是去做其他的,都应该是出自我本心。否则还是在人云亦云的路上,仍然没有自我,也就无法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到最近听的自我发展心理学课,其中有一节讲到,持续的行动张力来自于创造。缺乏创造的行动无法持久。有很多人在遇到一点问题时,比如说,感到自己很颓废很落后,会产生一种焦虑,于是立下目标要做什么什么。然而稍加努力,问题就会缓解,行动的张力即刻消失。过不了多久,就会陷入下一次焦虑,再次产生张力。于是,就陷入到下决心-拖延-沮丧的恶性循环里。这就是解决问题思维。甚至,为了维持这种张力,拥有这种思维的人必须不断的让问题产生,才能拥有短暂的行动张力,循环往复。无法拥有持久的张力。而创造型思维的张力来自于一个明确的目标,并且为了这个目标不断地去创造。在现实的阻碍面前,会自发地想办法怎样冲破阻碍。他们关注的是如何做成这件事,完成这个目标。所有的现实阻碍都只是限制。而解决问题思维则是根据现实想目标,如果遇到现实的阻碍,就会放弃目标和行动。
我想到自己对两个同学的敬佩和羡慕,以及想去学习的意愿,是否也是如课程里所说,是一种对自己现状不满而引发的焦虑引起的呢?是不是仅仅是为了“去做喜欢的事”而想去做的呢?有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呢?她们之所以能够长期坚持,这持久的张力背后是否有一个长远的目标呢?或者是爱呢?是为了做一个怎样的自己?如果我因为羡慕去做,能持续多久?能够拥有持续的行动张力吗?能像她们一样坚持多年吗?
不想硬给自己扣帽子,但这的确需要深思。或许,不管我做与不做,坚持与不坚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做的事情,是不是我真正热爱的。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也可能我做的完全不同,或者与当初的自己很不一样,但是为了自己所爱,可能是自己,可能是家人、孩子,只要目标坚定,做什么都不会像我臆想中那么困难。与其在羡慕-决心-沮丧的循环里悲观徘徊,不如想想自己真正想去做什么并付诸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