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奖励纪律 两手都硬

          虽是初夏厂区里却洋溢着盛夏的火热。办公楼前悬挂的红底黄字大横幅‘挥汗大战红五月，攻克设备改造关。’十四个大字鲜艳夺目。几十面鲜红的彩旗更是将厂区暄染的红红火火。车间、办公楼已被粉刷一新，尤其是职工食堂，新更换的不锈钢橱窗烁烁生辉。厂区里新到的缠线机、智能裁断机，新型高效硫化机……等新设备整齐地排列着，似乎是在等着冲锋的号角。这厂容厂貌看似普通，实际上是任翰林经心策划的结果。他就是要在突出传统氛围同时再增加温馨热度，使厂子能顺利地过渡，首先打好设备调整安装这一仗。

         由于政策对路，用人得当，物质鼓励到位，厂里很快呈现出热气腾腾的面貌。胶粘球车间支部书记王耀武已年过半百，但老当益壮指挥大家用滚筒将车间里的一台旧设备往外运，“大家使把劲呀，诶嘿呦呀。淘汰旧设备呀，诶嘿呦呀。新设备产量高呀，诶嘿呦呀。产量高多拿奖呀，诶嘿呦呀。”号子声一浪高过一浪和厂里汽车吊卸货的哨子声，和车间里电动风镐开挖基础的锤击声汇成了一曲雄浑的交响曲。

        “大家情绪这么高，这么短时间变化这么大，看来你真是领导有方。”李长学和厂党委书记周正戴着安全帽和套袖是要和大家一起搬运设备的，看着厂里大干的热浪，由衷地赞扬任翰林。

        “时间就是金钱，就是效率，就是生命，这是咱们的共识。不干就不干，干就如脱兔，一分钟都不能耽搁。”任翰林也被热烈的气氛感染，带着豪气道。

         这时胶粘球车间门口堵着一台新到的设备，几位搬运工人坐在一旁休息。王耀武一见道：“李大个，你们别这时坐在这里呀，这是大门口。”

         李大个名叫李亚梦因个子高，人们喜欢称他李大个。李大个见王耀武发话了，笑嘻嘻走到王耀武跟前道：“王书记，我们包的这五台设备比你们这五台体积大份量重，可奖金一样多，这不合理呀。你能不能跟领导说说给加点钱。”

         “合同签了吗？”

         “签是签了，可当时我们没发现这几台个大呀。”

         “大也大不了多少，合同签了就完了。干吧。”

         “心里不平衡，干不了。”

         “别忘了，你是党员。”

         “党员怎么了，党员也得吃饭，也得响应先富起来的号召。再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他俩正争执，设备动力科赵科长过来了。他见这里堵着门便没好气的道：“怎么回事？怎么把门堵上了？”

        “怎么了？搬到这里累了，歇会不行吗？”李大个没好气地呛道。

         “你想歇也别这时歇呀，别堵门呀。我告诉你，你要是影响了大家的进度，你的奖金一分钱也别想拿。”赵科长一听李大个言语顿时来了火。

          李大个一听，火气也顿时上来了。“那你就试试看，我们六个人就到你家吃去。”

         “对，你就试试看。我们还就是累了，你就看着办吧。”另一位小青年道。

         这边争吵引起了李长学的注意，他举目向这边望过来。王耀武见李大个等人和赵科长僵持起来，便打圆场道：“李大个，这样吧。咱们两个组合起来吧，奖金平均分配。改合同改奖金是不可能的。朝令夕改厂里还不乱了套。影响了厂子大局咱谁也负不了这个责任。”

         李大个闻听感觉王耀武讲的有道理，他也不愿和赵科长僵持，他也担心别因几个钱出现不可控的局面，便借坡下台阶道：“哥几个咱动动，给王书记一个面子。来，干起来。”

        这时硫化球车间的一群人朝赵科长奔了过来。为首的就是厂里闻名的牛仔王，王健。王健领着一群人奔到赵科长跟前道：“行呀，赵科长，拿我们当猴耍。使小钱打发要饭的，是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请你不要聚众扰乱设备安装秩序。”赵科长道。

         “什么意思？你心里最清楚。让职工承包安装设备就是你出的主意。请外边的人来安装调试得花大价钱。职工自己安装调试给的奖金不及给外人的三分之一。你省大家的血汗钱邀功领赏，你是人吗？我们大家不干了。谁要是干，我打折他的腿。”王健振振有词厉声地说着，跟他一块跑来的年青人有的跟着助威。

         这里一争吵，人们纷纷放下手中正在搬运的设备跑了过来，人越围越多。厂区一下子混乱起来。

          发动职工安装调试设备这个建议还真是赵科长提出来的。皮革机械相对来讲比较简单，精度要求相对来讲也不高。厂里也有技术人员，发动职工来安装调试是没问题的。和请外人来安装相比确实可以节约大笔资金。节约下来资金厂方和职工都可以得利，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赵科长万万没想到会出现眼前的局面。场面越发混乱赵科长有些着急道：“王健你别蛊惑人心破坏生产秩序。”

         “我蛊惑人心？你先说说看你得了多少好处。”王健似乎是得理不让人似的，又提高了声调大声嚷道。

         “我完全是为了厂子。我自己一分钱的好处也没有。”赵科长也不由得提高了声调。

          李长学远远的见这里争吵便想过来。任翰林道：“我来处理吧。”任翰林挤进人群。王健见任翰来来了，又朝任翰林半呛半嘲道：“任老板来了？你也都听见了，你如管事就给个说法吧。”

          任翰林环视下缓缓道：“大家误会了赵科长。咱们承包设备安装给的鼓励是奖金。咱们的工资是照发的。大家可能忽略了工资这个因素。咱们自己安装设备除了拿工资还增加了奖金，确实也为厂里节约了资金。这是双嬴。不存在什么赵科长拿师傅们的血汗钱邀功领赏问题。以后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通过班组车间的正常渠道反映解决。不能像现在这样。这样干扰了生产秩序会给我们每一个人都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大家散去吧，回到自己岗位上去。”

         围观的人听了任翰林的话，大多数人认为任翰林讲的有道理也就散去了。可王健不服气，他心里就是认为这回老板挣了大钱，给了工人小钱，心里就是不痛快。可又没有更好的理由。王健道：“我们是操作工不是安装工。找别人安装我们还能歇着呢。想让我们干，安装费得增加。给这点钱，我们不干。”

          任翰林心道在这种公开的场合，对这种沾不沾就聚众闹事的风气必须得打下去，不然影响太坏。任翰林没有再忧豫而是坚决道：“工厂是有规章制度组织纪律的，是不能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的。如想辞职可以写报告。”任翰林一字一板一时顶得王健说不上话来。这时硫化车间孙主任上来拽住王健道：“王健回车间吧，有什么事咱回去好商量。”

         “我还就是不想干了，看你把我怎么样。”王健嚷嚷着被孙主任拽回去了。这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就应当算是过去了。

          可王健认不清形势，他的头脑里还有国企时惯性思维，争吵散漫一些都属小事无所谓。他回到车间收拾收拾就脱岗回家了。袁有才是分管人事的副总，车间将王健的问题反映到他那以后，他对这个问题还是比较重视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原，没铁的纪律将一事无成。物质鼓励和组织纪律必须得两手都硬才行。袁有才决定给王健留厂查看一个月的处分。因这是厂改制以来厂里给职工的第一个处分，袁有才还是谨慎地经过李长学同意后才下达到车间并在厂院的布告栏张贴出来。

         第二天王健接到处分通知似乎有点出乎他的预料。他认为处分前总得有人找他谈谈话做做思想工作吧。没想到厂里雷厉风行这么快处分就下来了。他大概是嫌面子上过不去吧。他来到布告栏一把就将布告撕了下来。他的这一举动顿时在厂里造成了影响，对他如何处置顿时成了焦点。

         对他的处分很快就下来了，那就是解除劳动合同从厂予以除名。王健成了全公司第一名被解除劳动合同的人。王健还要闹被保安带出了厂。合同制就是合同制铁饭碗没了。这一事件从表面看就像是一个设备安装会战中的小插曲一样悄无声息地就过去了，但实际上它产生的影响是巨大的。多少年以后人们也没有忘记，成为了改制过程中的标致性事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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