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先生走过一排排书架,审视这书店里的每一本书籍,就像看着自己情人一般,眼里充满了宠溺和满意。虽然A先生至今单身,没有妻子,更别说情人这种东西了。
他望向墙上那个从国外带回的五音宝星钟,这个钟据说是当年英法联军从醇亲王府抢走的。A先生不知真假,反正他听隔壁民宿的老板娘来店里闲逛时是这样说的。
指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是时候轮到他这个老板到书店里面值夜班了。
A先生还记得初中的时候,大家在宿舍卧谈会,在扯完班上女生的身材长相,吐槽完不到三十就秃顶的班主任等常规话题后,聊到人生规划时,宿舍的兄弟们基本上都说自己以后要当老板,赚大钱,最不济的老幺也说他要去开一个网吧,天天打着游戏收钱,只有A先生一个人没有说话,他的下铺兄弟说他装逼,装深沉。他本来是要准备说自己想开一个书店的,可是他怕被兄弟们嘲笑,骂他装比,于是他选着了沉默,谁知等来的仍是同一个结果。他只好转回头去,裹紧被子,对着墙壁发呆。
谁知道那个秃顶的老男人,贴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整个宿舍除了A先生全部被抓到操场。A先生只记得第二天他们脸上红肿的蚊子包,在教室的灯光下格外地亮。
如今岁月荏苒时过境迁,当年一起夜谈的兄弟们都没有成为大老板的,就连成功开了一家黑网吧的老幺,也在去年被工商局查封了。倒是他这个装逼的,完成了自己当时没说出口的话。如今守着这个二层楼,一个员工的书店。
A先生站在书架前愣了一会儿,回首了一下往事。走到前台,换上了店里面墨绿色的围裙,准备去打扫卫生。
现在店里面已空无一人,虽然他的书店二十四小时营业,但除了周末,是不会有那么多闲情逸致的人会在这待到半夜才回去的。尤其是在广州这个对全国GDP贡献最高的城市,人们被生活压得都喘不过气来,在喘息的隙间,都忙着去给国家贡献GDP了。尤其是年轻的男男女女,钟爱着去隔壁老板娘开的店里贡献。不知疲倦。
已然深冬,广州虽处在北纬23度,太平洋的温暖季风也只能白天照顾一下这座城市,晚上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又再次占据这里。但是已经不凌厉,反而让人有些惬意。不过A先生还是去把玻璃门合上了,因为他可不想在他打扫卫生的时候,门口附近的书被人洗劫一空。正在他要把沉重的玻璃门合上的时候,一只纤细白净的手从门外抵住了他,A先生连忙把门拉开。
紧接着,一双白色的阿迪贝壳头出现在他视线里面。
A先生惊讶地抬头。他的面前站着一个染着蓝色头发的女孩,有点像蝙蝠侠里的小丑女,穿着贴身的牛仔裤,一件蓝色的衬衫,外面罩了一件军绿色的飞行员夹克,手里拿着一顶看起来脏兮兮白色棒球帽,还捧着一杯不知道从哪个大半夜不关门的神经病奶茶店买来的抹茶奶盖。
A先生拦住了正要进门的女孩,那个女孩挺着要撑飞衬衣扣子的傲人胸脯说:“怎么?!你们这不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吗?不让进?大半夜的,我警告你不要耍流氓啊?!”
“饮料食品禁入”A先生面对女孩一连串的质问和警告,慢悠悠地指向门口的告示牌,向她揭示了问题所在。
女孩立马怂了下来,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那……那大叔,我把奶茶在外面喝完再进来可以吗?拜托拜托!”
“记得把门合上”,A先生弯腰拎上抹布和滚筒,扭头就走回了柜台,自顾自地打扫起来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