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将各种事件和4这个数字相连,比如,生日里有4,班级里有4,学号里有4……但这并不影响我对人生的不离不弃。
2008年,我们升入高中,开学第一周,进行了正规的军训,第一次穿上迷彩服,心情激动万分,谁料想,上衣大的如罩衫,裤子粗的像水桶。也不知道从哪里请来的教官,那带着四川口音的“一二一”听起来像是拉大锯一般,总能引起大家一阵哄笑。8月的天气正热,总要时不时地来个站军姿,太阳毒辣辣地照的人睁不开眼,额头的汗滴子不住地往下落,身上的衣服也近乎湿透。从没有如此地期待一场畅快淋漓的大雨,赶走这漫长的等待。可我们仍是抗拒并坚持着。一周下来,每个人都只剩下一双忽灵灵的大眼尚未丢掉本色。军训结束那天回家,母亲盯了我半天,差点认不出来我这个亲生的闺女了。
许是在军训中的认真表现让班主任对我印象深刻,加之此前曾有过班干部经历,我当选了团支书,也因此认识了锋。
他是邻班的团支书。当年,学校向衡水学习,一天三次跑操,为了加强纪律监督,学校成立了学生会,班主任推荐我加入。那天,全老师开会,二部推荐负责人,锋毛遂自荐。
他的个头不高,带着一副眼镜,倒有些儒雅书生的样子。一身乳白色的衣服,不但没有为他的帅气加分,反而因为太厚,显得臃肿和笨拙,我还猜想他会不会因此而跑不快。虽然他并不是我心中男神的形象,但此后,我们就成了伙伴关系,每天一起查班查操,监督检查。
熟络后,他每个星期天都会去教室找我聊天,他甚至对我毫不保留他的有缺憾的家庭。作为朋友,我们坦诚相对。教室外的愿望墙上,还有我俩的清华北大梦,那张祝福满满的四叶草卡贴尚且留存着。
然而,一年后,由于南水北调的缘故,他就要移民到郑州中牟县。我记得,他的家在灌河之边。他曾站在灌河桥指着水流的方向,为我介绍他的家乡。我还不曾出过远门,无法知道中牟该有多远。
他走那天,很多朋友来送别。我突然没有太多的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小安子撺掇我们来个离别的拥抱也被我制止了。他说,会给我写信的。
此后,我确实收到了很多封信。我能体会到他初到陌生地方的无措,他坐在教室写信,趴在床上写信,甚至于在考场上写信。在忙碌的高中生活里,这些信件曾带给我一些惊喜和力量。收信似乎成了我每周的习惯。只是,我一封都没有回。不知道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信太慢,传递不了我遥远的失落。我大概也回了一封信的,只是要他多与别人接触,有朋友就不会孤单,或者专心于学习。可突然有一天,我再不曾收到来信了,我问过门口收发室的大叔,确实没有。那个连我生日都记得那么清楚的人走了,也许是……也许是……容不得我多想。
一个月后的某天午后,别班的同学隔着窗户向柳柳传达,并由柳柳复述,邮局里有我的包裹,找时间去领一下。我惊诧又怀疑,并没有要寄发的东西啊?难道是爸妈怕我冷了,给我寄的被子?我不敢确定,下午放学,专门去邮局一趟。这是我第一次去邮局取东西,觉得远方有一个牵挂我的人,顿时幸福感爆棚。
邮局里光线很暗,一进门,一位中年妇女正坐在柜台旁低头打着毛衣,我轻声问道:“你好,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包裹在这儿……”我不敢声张,万一不是我的,那还真是很尴尬呢!她只是抬眼看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我又低声答了一句。她蓦地收回跷在左腿上的右腿,放下手中正织着的毛衣,走到柜台后面边弯腰找着什么东西边说,“你这东西大概到了一周多了,一直联系不上你,昨天有学生来取东西,我随口一问,结果还真认识你……”她掂了掂那个四四方方的箱子,“姑娘,你有口福啊,全是吃的呢”。我更是摸不着头脑了,接过一看,顿时明白了包裹的来源。由于身份证不常用,倒是证明一高学生身份的胸卡每天都离不了,便以此取走了包裹。
我拿到教室后,用小刀轻轻划开几层胶带,里面竟是各种各样的零食。我又重新翻开信来读,脑海中忽然闪现,锋在星期天的下午在超市里走来走去挑选着零食的情景,其实,我不习惯吃零食,也并不曾奢望着生日这天能收到远方的礼物。可我十分感念他想要与我分享的心,这就是他所在的城市。我把零食全部分给了班里的同学,那份快乐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而后,我们就失去联系了。没有手机,没有通信。我们都还在为青春里的梦想奔跑。
一年后,我们都走出了高中的牢笼,考入了大学。我们就在临近的两个市,还是通过万能的扣扣群找到了彼此。可我们也不再是彼此了。
曾经我们是亲密无间的闺蜜,我讨厌你懦弱的模样,却在逐渐拉开的城市距离中,存留着美好的记忆。不逾越,不相恋。
曾经自以为丢不掉的习惯,离开了十七岁的天空,轻轻地在心底荡起一层涟漪,又终将随着时间慢慢平静。一面,又起,许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