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元旦,心中忐忑了好几天,终于收到了论文导师的邮件回复,我的论文初稿基本上通过了,我终于可以放心的回家了。这将是我学生时代的最后一个寒假了,以后这个词与我将再无交集,收拾心情、收拾行装,我踏上了回乡的列车。
我的家乡在Z市,北京的西北,毗邻内蒙古,最大的特点就是山多、风大,小时候家里老人常开玩笑说:“Z市的风是一年吹两次,一次吹半年。”那时候最大的理想就是走出这里,到一个风和日丽的地方去生活,再也不回来。
经过一晚上的颠簸,我终于在2010年的元月2日凌晨回到了Z市,步出火车站,寒风凛冽,比秦皇岛的风更干、更烈,好像恨不得把谁吹到天上去似的。
Z市的火车站非常的小,只有一个站台,出了站便是一个小小的广场,凌晨六点,天还未全亮,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广场是只有三三两两的男人顶着寒风站在那里,操着一口家乡话问出站的旅客是否需要打车回家。
我一眼就看到了老爸,可能是因为太过熟悉,也可能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站在那里未上前揽客的人,一年未回家,感觉老爸的背都有点儿驼了,在广场上微弱的灯光下,看上去像一个将步入暮年的老人了,虽然他才只有四十几岁。
“爸。”我朝他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哑哑的。
他也看到了我,疾步向我走来,伸手接过我手中的行李箱,仿佛我还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童,其实就在刚才我还拎着它走过了整个站台。父母就是这样,总希望替儿女遮风挡雨,只要在他们力所能及的地方。
“冷不冷啊,坐了一夜的火车累坏了吧,赶紧上车咱们回家,你妈在家给你准备好吃的呢。”老爸边说,边把行李箱塞进了车的后备箱。
我跟着上了车,他简单的问了几句我准备论文的事,我们之间就在没有别的话题了,父亲对我而言是一个矛盾的存在,我们彼此关心,却做不到该有的亲密,单独相处的时候不免尴尬,于是我装作很累的样子,闭上眼睛假寐。
回到家后,受到了老妈的热情款待,我谢绝了她准备的大餐,只吃了几个她亲手包的饺子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我实在是感觉太累了,在火车上一夜都没有睡踏实。
接下来的几天过的极其无聊,无非就是跟着老妈去七大姑八大姨家串门子,接受那些无聊大妈的八卦,这个问你大几了,那个问你什么专业,什么时候毕业,有没有找到工作啊,有没有男朋友啊之类的。
我被烦的头都大了,老妈还嫌我对长辈态度不好,所以后来我就谢绝跟她一起去串亲戚了。我开始认真思考这个漫长的寒假我得干点儿什么,总不能成天在家泡蘑菇吧。
于是我开始浏览招聘网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我浏览的时候竟然将地点锁定在了北京,难道只是因为一个陌生人的一句话吗?
其实那时候我自己也没有想好要在哪里工作,但是起码我不想回Z市,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内心对家乡有一种莫名的仇视,可能是太叛逆了吧,但是我又不能离家太远,北方的大城市少之又少,离我家最近的就是北京了,我似乎毫无选择,我在心中为自己辩解道。人类啊,有时候就是这么的矛盾。
回家这几天一直忙着陪老妈出门,所以一直也没上网,没上聊天软件,那天登录,发现有好几条留言,都是来自同一个人的,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好像除了老妈,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在乎过我是否出现。
细雨流光:今天是元旦,祝你新年快乐,新的一年里能够心想事成,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
细雨流光:最近忙什么呢,也没见你上线?
细雨流光:怎么失踪了,留言也不回,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细雨流光:最近我们单位附近有家公司招聘财务岗,不过需要考试,你想要试试吗?
细雨流光:??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看完以后我马上回了一条,告诉他我不是生他的气了,只是放假回家了,这两天回家陪老妈,没有上网而已。
看他没有回复,我就走出房间去帮老妈做饭了,回来这么多天也没帮家里干活,心里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虽然我对做饭一窍不通,但是能站在厨房陪着老妈,她就很开心了。
晚上吃完饭,陪爸妈看了会儿电视,我就回房间了,一看电脑,又是好多留言,心想着这个人是不是疯了,简直莫名其妙。
细雨流光: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联系不上你,我有些心慌。
细雨流光:我叫肖雄,在龙辰集团做机械设计工作,北京人,我能多了解了解你吗?
细雨流光:我的手机号码:138*******,你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发信息,这个我会比较及时查看。
这次我没有立刻给他回复,因为我没有想好怎么跟他说,一个只聊过几次天的陌生人,我能够信任吗?他为什么对我好奇,如果他知道我只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四眼肥婆会很失望吧?我要怎么办,莫名其妙的跟他谈一场见光死的网恋吗?还是干脆把他删掉就当从来没有遇见过?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上百种的想法和疑问,但最终我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希望?失望?纠结?我无法用一个词准确的形容出自己当时的心情,只是匆匆关上电脑,仿佛它充满着魔力,随时可能伸出可怕的大手,将我吞噬一般。
飞也似的逃到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迟迟没有睡意,我失眠了,我是一个胆小鬼,我没有自信会被一个优秀的男生喜欢上,因为我觉得自己根本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