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的心中充满了黑暗,罪恶便在那里滋长起来。有罪的并不是犯罪的人,而是那制造黑暗的人。
——雨果
1.楔子
漆黑的夜空,无半点星光,几只乌鸦扑腾着翅膀,在一枯树藤梢停下,一双黑豆般大小的眼睛,在黑夜中微闪的红光,宛如一双恶魔的眼睛,正悄然的窥视着山脚下,万家灯火的平安村。
虽说,已经深夜,可镇上家家户户灯火通明,人们都心惊胆战的站在紧闭的门窗后,透过厚厚的布帘,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屋外的动静。偶尔传来几声狗吠,都将人们吓的魂飞魄散,冷汗直流。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突然,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的从天而降,伴随着狂风,无情的拍打着窗户上的玻璃,在如此寂静紧张的深夜,如一首人们所熟悉的恐怖童谣,幽幽地扬起悚人的旋律……
“白白的雪花,红红帽儿,黑黑的心儿,火红的光……”
“哒哒哒……”村外的黑暗中,站着一个小小的,红色的人影儿。一双黄色的雨靴,不停地踩着脚下的水坑,发出“哒哒哒”的声响。突然,他停止了动作,缓缓抬起头,一顶红色的帽檐下,露出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呆呆的望着黑暗之外,亮如白昼的村庄,于他而言,那是光明和希望……
红色的人影儿慢慢挪出一只脚,向「光明」和「希望」之处走去,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动着,在形同死寂般的深夜,发出稚嫩而空幽得声音:
“白白的雪花,红红的帽儿,黑黑的心儿,火红的光;小小的人儿,找妈妈,白白的帽儿,血浸染;灰灰的骸骨,藏井下……”
悚人的童谣,伴随着红色的人影儿慢慢深入村庄,躲藏在门窗之后的人们,早已吓的浑身瑟瑟发抖,就在他们想着如何躲过今晚的时候,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冲破了夜空。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对着空气又哭又笑:“它来了……它来了……它来带我走了……它来带我走了……”
一个中年男子冒雨冲了出来,一把拽住那女人的手往回拖:“走!快跟我回去!走!”
“我不走!不走!”女人撒泼似得甩开男子,“它来了!它来带我去找我儿子!我要跟它走!我要去见我儿子……我要见我儿子……”
“你胡说什么呢!快跟我回去!”男子怒斥,不顾女人的疯癫,索性蹲下,伸手揽过她的腰,往肩上一扛,转身往回走去,却在转身的刹那,整个身子僵在了那里,脸上的表情变得惊骇,透过密如珠帘的雨幕,只见那数米之远的地方,「小红帽」静静的站在那儿,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男子害怕的咽了口唾沫,双手颤抖地紧紧箍住肩上的女人,似乎生怕她会被带走。
“哒……”「小红帽」的往前挪了一步,“哒!”又是一步!
男子站在原地,双腿已然失去了逃跑的本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红帽」一步步向自己逼近,他害怕地几乎忘却了呼吸,只觉的心脏快从喉咙口跳了出来。但令男子意想不到的是,「小红帽」居然绕过了他,继续向村内走去,嘴里依旧念着那首恐怖的童谣,
“白白的雪花,红红的帽儿,黑黑心儿,火红的光……”
就在男子劫后余生,松了口气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孩子的哭声:“妈妈……妈妈……”
男子闻声望去,只见一八九岁模样的女孩,在雨中哭的撕心裂肺,无助的寻找着自己母亲的身影,
“妈妈……妈妈……你在哪儿……妈妈……妈妈……”
男子心头猛然一惊,连忙回头向「小红帽」望去,却惊恐地发现,他的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位中年妇女,男子还未来的及看仔细,一眨眼的功夫,「小红帽」连同那位妇女竟如鬼魅般在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随着小红帽的消失,雨奇迹般地停止了降霖。而那些原本躲藏在门窗布帘之后的人们松了一口气,惊魂未定的他们,一个个缓缓从屋里走了出来,内疚而又无奈的望着眼前号啕大哭的小女孩儿。他们知道,从今晚开始,她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可是,他们能怎么办呢?对于『小红帽』带来的诅咒,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逃避和保全自己。
“都是因为那个外地人!”突然,人群中发出一声悲愤的叫喊,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的望去,只见一个皮肤黝黑,长得很健硕的男子,双手紧紧的握拳,一脸的沉痛,一双黑眸里隐忍着怒火,“是那个外地人!要不是他唤醒了诅咒!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失踪!我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定是他!”
黝黑男子的话宛如一盏黑暗中的明灯,点醒了在场所有的人,人们一张张悲痛的脸纷纷染上了可怖的怒火,在通透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极其狰狞,他们的头猛然转向身旁不远处的旧屋,唯独这一家没有点灯,想来此人早已睡熟了过去。一想到此处,人们的怒气更悄涨了,他们的身体默契般机械地转过身,迈着整齐的步伐,带着满腔的怒火,齐齐地向那外地人所住的屋子走去。那阵势,像极了阴兵借道,让人忍不住退避三舍。
此时村民口中的外地人,正仰天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他全然不知,自己已然成了全村人的公敌。他睡的太死,直到自己被五花大绑,送上祭坛的时候,才缓缓醒来。
一双睡眼惺忪的眼睛,惘然地望着眼前祭坛下的村民们,只见他们各个高举着火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面目可憎的鬼面具,面具下,一双双透着怒火的眼睛,愤恨的望着他。
外地人猛然惊醒,他挣扎着,想开口喊救命,却发现自己的手脚早已被绳索死死绑在身后的木桩上,嘴里紧紧的塞着一团粗麻的厚布。此时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突然,祭坛下的人群,默契地往两边靠去,腾出一条小道,随即,一个戴着黑面鬼面具的高大村民不紧不慢地走出,只见他身披一袭黑袍,手里握着一把奇特诡异的长斧,巨大的斧头在地上拖行,发出瘆人的声响,在火光和黑夜相互的衬托下,宛如一个来自地狱地魔鬼,贪婪地审视着眼前的祭品。
「黑面鬼」在祭坛前停了下来,他缓缓抬起头,面具下冰冷的眼神如刺骨地冰针般射向那名外地人。外地人惊骇地瞄向那把巨大而又锋利的斧子,猛烈的摇着头,嘴里不停发出“呜呜”的祈求声……
“武!武!武!武!”村民们突然围着祭坛手舞足蹈的高喊而起,手里的火把时不时朝祭坛上的外地人捅去,似乎在以示警告。
『黑面鬼』大吼一声,毫不费力地举起长斧,全然不顾外地人死命的挣扎,快速地朝挥去!
“呱呱呱……”站在枯藤梢的几只乌鸦,扑腾了一下翅膀,发出骇人的叫声,它扭动着脖子,用尖嘴捋了捋翅膀上的毛,黑豆般的眼睛,扫了眼山脚下火光通透的祭坛处,突然齐齐地朝那儿飞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