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路,说不清有多长,也说不清有多短,更说不清终点……总有些东西来的那么突然。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都怀疑我的眼睛,是他吗?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就拄着一根棍,不是很正式的拐杖,我用我最大的能力去看应该就是一根树枝,还是和往常一样,慢吞吞的向我走来,但他的腿没有像平常一样迈着四方步,而是右腿很利索的前进一步,然后身体右倾,费力的把左腿拖过来。他的左手蜷缩着靠在身体上,右手很用力的抓着他的“拐杖”。不断的向我靠近……
随着他不断的走向我,我整个人都是发麻的状态,这是那个曾经趾高气昂的三爷爷吗?他……偏瘫了?我不停的发出疑问,没有人回答我,我就那样无助的站着,然后眼里慢慢有了泪,泪水越来越多我却不知道来的缘由。
“回……回家……家了?”三个字,他说了好久,期间他的嘴一直在抽搐。
“对,刚回家”我很利索的说。
“回……回……好”我猜想他应该是想说‘回家好啊’但是他的嘴角限制了他说话的权利,无情的剪辑了他的话语。
然后他又稳健的迈出了右脚,用了五步的距离穿过了我。我没有问他这是怎么了,也没有给他让路,我不敢问,我怕万一伤到他,触及他的痛。
但当我进家门的那一刻,我还是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他已经离我有20米远了吧,他应该挪动了几百步吧?炎夏正午的街头并没有什么人,他那瘦弱的身躯在炽热的阳光下有点刺眼。
我想,他应该是想去看下午的戏剧演出吧,毕竟他现在的步速中午出发才有可能看到吧!
回到家,我迫不及待的问奶奶,三爷爷这是怎么了?一个那样硬朗的人……偏瘫了?奶奶也很伤心的说:“人啊,就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倒下,谁能想到呢,那么硬朗的一个人说倒就倒了。唉。”
“为什么?什么时候?”
“上个星期,晚上吃饭,本来就高血压,非喝那么一杯酒,半夜突然就这样了,去砸你大爷的门,爬过去的。你大爷才把他送到医院,这不,回来就这样了。唉,造化弄人。”
“奥……”我不知道怎样形容我的心情,我仿佛对三爷爷的记忆还是那一声“吆,回来了”那么的有力,那么的干净。
我走出门,抬头看天空,不只是让泪回到眼眶,而是告诉自己,人,真的要懂珍惜。有的东西,真的说不再就不再了。
后来,我每次回家都会看见他一个人坐在家门口那个石墩子上,看着来往的路人,遇到认识的说句话,不认识的只是笑笑。
再后来,他看见我都不说话了,也只是笑笑,也许是嫌麻烦,也许是看惯了路人的疑问。他,不想说话了。
最后,成了现在的样子,他就倚靠在墙上,右手还是拿着那根树枝,双腿自然耷拉着,再也不主动说话了,再也不笑了。但我总感觉他的眼眶里有泪,因为他的眼睛闪着光。
“爷爷你吃糖吗?”我那还不懂事的小外甥把糖举到他眼前问他。
我想把我小外甥拉走,当我走上前,我听见他说话了“甜,爷……爷……吃。”
当小外甥把糖放到他嘴里的时候,他眼里的光不再闪烁,变成了泪,流过。
我知道,糖是甜的。
我不知道,有些人好久没有甜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