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送别,只是为了多看你几秒

我从高中开始住校,需要坐小巴到县城附近的学校去上学。每次离家,我妈都要送我去上车。

两个礼拜才回家一次的我,感觉终于逃离了家,开始沉浸在美好的自由世界,开始觉得自己长大了。

上学的时候,回家并没有多少事情要做,不用帮忙做饭,不用帮忙刷碗,等着吃然后做作业就可以了。甚至因为当时学习还不错,回家也不需要带作业。吃完了饭,我基本上就会瘫在沙发上开始看电视。我妈在旁边屋里忙别的,好像我不存在。

等到了要离家的时候,我妈总是问我东西有没有落下,再三叮嘱。然后跟我说,去送送我。

十几岁的我为了证明我长大了,总是百般推脱说:不用送了,就这么几步,我都这么大了,我自己可以的。

我妈开始还会说几句,跟着没事之类的话,后来就懒得争论了,什么也不说,只是跟着我出门。

车站是一个路口,并没有站牌,只是人们习惯在这里等车,久而久之就变成了车站,反正小巴是招手就停的。

通往车站的小路不太好走,有时候下了雨更是泥泞。路边偶尔有两只小狗,巴巴的望着我们,怯怯的不敢靠近。

有时候几分钟车就来了,有时候如果赶上了最长的间隙,二十分钟小巴车也不会来到。尤其是在北方的冬天,寒风总是没那么讲情面。我冻得不行,就催我妈回去,我妈说不冷,等车来了就回去。

车来了,因为是中间站,小巴车次又少,总是人挤人,人挨人,能塞得上去已经不容易了,我好不容易爬上去,回头看我妈还站在那,我挥了挥手,让她回去,就往车里钻了。车启动了,我妈应该也就回去了,因为我已经看不到了。

等我再大一点,毕业了之后,我没有在本地找工作,去了一个陌生的大城市,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那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离开。于是一直以来,我就在那边打工,一个人过活。上大学的时候,我还有两个大假在家里,工作了之后一年回去的次数有限,一次也待不了太久。我还是跟以前一样,回家就等着吃饭,吃完饭就该干嘛干嘛,我妈也跟以前一样,或者看电视,或者忙着收拾其他东西,就像我不在。

离家的时候,我妈妈还是固执的要跟我去车站。我说这都不上学了,不是小孩子了,没问题的。那么远的路我都走了。我妈还是跟着我出门了。

那条小路近几年已经铺上了水泥,没有那么难走,我也拖着行李箱很快就通过了这条离家的必经之路。

车来了,我不再赶那么挤的时候去赶车,有空回过身去看着我妈,跟他挥手,我以为我上车他就回去的,可是却没有,直到我看不见她,身影还在那。

今年我看了一部电视剧,其中一个情景,讲述家里人送孩子出门的情节,背景音乐响起的时候,我忍不住哭了出来,原来你在家的时候,他们并不是当你不存在,而是觉得你在家里,他们做什么都安心,中国传统的家庭父母与子女很难启齿去沟通,尤其是像我妈这个岁数的人。但是他们知道孩子在家,就很安心。当你要离家的时候,那份不舍和担忧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所以每一次送别,只是为了多看你几秒,多看几秒就很知足了。

我为我之前以为的长大感到羞愧。现在我回家的时候,我妈说送我,我会拖着箱子慢慢的走那条小路。很慢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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