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岁的单身日子,养狗是一种累赘,何况还是前男友留下的。我不止一次向等等求救,希望她可以帮我卖掉大头,哪怕转手送人也行,但等等总是劝我好好待它。
等等是一个不到25岁的小女生,扎着高马尾,认真又热情的对待每一个进店的客人。在她经营的这个不到100平的宠物店里,总是挂着陈伟霆的最新海报,电视里总是在播他的影片,甚至自己取名字也和陈伟霆的小名一样,都叫等等。这个迷妹还喜欢学偶像大笑,而且每次都要露出十八颗大白牙才尽兴。
第一次带大头来做护理,就有了与等等成为朋友的冲动,不是因为要跟老板套近乎,而是因为她总是带给人一种爱的欲望。这种感觉无法描述,只有真的遇到了才懂。于是,店里无时不在的陈伟霆成为了契机,让我俩逐渐变得无话不谈,我也成功入坑成为了陈伟霆的“女皇”粉丝中的一员。
只可惜我的荷尔蒙只能悉数上交给工作,追星不过像一条缓冲带,让我紧绷的精神喘口气。但对于专业追星十年的她来说,偶像早已成了一种信仰,她对生活的热爱、对生命的尊重仿佛都来自那个遥远的陌生人。
第七次带大头来做护理,我开始留意到门帘上挂着的那个日式硝子风铃,短册上写着“Waiting”。女皇们都知道这是陈伟霆名字的谐音,也是等等这个小名的由来。85年的陈伟霆,其实很早就在香港出道,但足足过了八年才因一部电视剧走红大陆,这其中他和粉丝都很明白“等”是什么滋味。
我指着风铃,疑惑的问等等:Waiting?也是陈伟霆吗?你是想等他来你的小店?她大笑着摇摇头,用眼神告诉我“那怎么可能!”笑意满盈的眼里写着的都是故事。
风铃,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一种泛黄的记忆,对于等等来说,明显更是一件多余的摆饰,因为等等其实是一个双耳失聪的女生。而关于这个风铃的故事,直到第十次带大头来做护理,她才像个真心朋友一样,从头至尾地写给我“听”——
21岁以前,等等和大多数人一样,意气风发的觉得自己拥有全世界。而造成她双耳突发性耳聋的直接原因,是毕业那年在陈伟霆的演唱会现场,原本就患有耳疾的她和疯狂的“女皇们”一起歇斯底里,被现场强大的噪声猛烈冲击,原本只是耳鸣觉得问题不大,也拖延着没治,谁知过了一周世界突然间就安静了。一个正常人的身体器官突然失灵是什么体验,会一夜之间精神崩溃吗?会因此生恨吗?
“哭过,但平心而论,我从不恨。陈伟霆是我的偶像,从青春期开始,是他一直教我们怎么去爱,我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恨起,再说了,生活还是要继续呀。”
温暖的等等给出这样温暖的回答,并不在意料之外。但再次看到陈伟霆,我的内心变得五味杂陈,就像和前男友的关系一样,明明错的人是我,但一直生恨的人,却也是我。看着我对陈伟霆苦大仇深的样子,等等说希望用另外一个故事跟我交换,求我“放过”陈伟霆。
她像掏出宝贝似的,给我回放了那场演唱会的录像。一打开果然震耳欲聋,即使我的耳朵也未必招架得住。她当时离舞台只有不到五十米,全程都跟着身边的粉丝一起在撕喊着:陈伟霆我爱你……
- 听到了吗?
等等一脸试探的问我。除了女皇们现场呼喊的“陈伟霆我爱你”,我不确定自己还听到了其他什么声音。她给我快进了几分钟,“陈俊文,我爱你”那是她想让我听到的声音。我在纸上写下我的疑惑:
- 陈俊文又是谁?
陈俊文,是等等的中学同学,大学后一家人移民到了日本。虽然在学校时两人的关系淡如水,但上了大学后反倒火热起来,因为两人都是同一时间喜欢上陈伟霆,随着偶像的走红,两人的话题越来越多。
- 这场演唱会他正在实习,所以没法回国。我那晚上特地将现场录下来发给他,还特别心机地向他表白。其实他当时一听就听到了,但那句话,居然也是我最后一次听到自己的声音。
其实出事之后,等等也陷入一段特别灰暗的时期。刚大学毕业的她不得已放弃求职,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拜访名医,但都无力回天。但一直乐观的等等没有放弃自己,决定和妈妈一起好好经营这家宠物店。
若不是等等在我面前亲自用纸笔交流这段经历,我无法想象身边这个平凡的人,居然有着电影里才有的“浪漫”情节。原本出事后,等等很后悔自己对感情的冲动,已经决定放弃俊文,毕竟他在日本还有那么好的前途。但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俊文特地请了假回国,并送给她这个来自日本青森的津轻风铃,还在风铃的短册上写下waiting,他希望等等,可以等等。
“陈伟霆说过:你知道爱是什么感觉,你才懂得把这个爱,给身边的人。我不敢肯定我和俊文有未来,但我还是决定给爱情,给自己一个机会。正是因为耳朵听不到,我才可以更清晰的听到内心的声音。”
很羡慕等等身边的两个“爱人”,一个在她仰望星空时给予信仰,一个在她低头垂暮时给予肩膀。
门帘上的风铃,依旧在每一次客人进店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但等等不敢确定那个声音什么时候会回来。她的爱情,可以不问归期,更不必问将来。如她所说,只要保持着爱的能力和活力,将爱情当成一种信仰,爱就会一直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