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的夏日异常炎热。尽管如此,我依旧早早地来到火车站,买上一份报纸,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静候列车。
候车大厅十分喧闹,人们四处走动着。我一开始还气定神闲地看着报纸,后来我的心也逐渐浮躁起来,翻报纸的唰唰声也在手指间逐渐加快。我也从逐字逐句阅读变成了快速浏览,无数的铅字被我抛在脑后。当我不耐烦地扔下报纸的那一刻,终于,广播里报出了一串数字,并提示准备登车。一个检票员也立即推开了通往月台的门,解开了隔离带。我拿出车票一核对,发现这还不是我要乘的车次,隐隐约约听见,是去户县的车。
我懊丧地一屁股坐在凳上,看着大批起身的旅客,拖着行李走到检票口,我的心中竟微微有些嫉妒了。我看见旅客先是吵吵嚷嚷的,挤在一起。随着检票员一声“排好队”,人们又慢慢排成一个长队,慢慢缩短,向前推进着。
进站不过用了五六分钟,所有的人都已进入月台。检票员转过身去,准备关门了。这时,一个老先生从大厅另一侧快步走了进来——他得体而又整洁的白衬衫后背被汗水浸得湿透,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也乱了几丝,手中提着一个公文包。他气喘吁吁地冲到那个检票口前。
我看到老先生似乎说了些什么,而检票员却轻轻摇了摇头。老先生从包中翻出什么东西,连扣都忘了扣,要塞到检票员的手中,被检票员推开了。老先生只得把东西放到自己的口袋里。又向前走了一步,拉住了检票员的手,一脸焦急地又说了些什么。
而检票员依然摇了摇头。
情况似乎陷入了僵局,我想转移开视线,继续阅读那无聊的报纸。可这时,我看到检票员一直别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而他面前,那个老先生跪下了!老先生抬着头,望着那个售票员,仍在恳求着。
我坐不住了,也和许多人一样都站了起来,围了过去,那个检票员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看到这么多目光向他聚集过来,脸烧得通红。
我向别人打听着,了解到了发生了什么。那个老先生是个教授,来迟了,来不及买票,想让检票员通融一下,让他上车补票。可检票员拒不放行,老先生要去给户县的学生们上课,迟不得。可今天只剩这一班车了,他非得赶上不可。
我当即觉得很不满。虽说上车买票天经地义,但人家是教授总不会骗人吧,再说了,他是为学生去讲课的,说玩笑话,为了教育事业也应该让他过去嘛,检票员您非守着个死理干什么呢?现在好了,人家急了,跪在你面前,看你怎么办呢?
人们也在议论纷纷,检票员还一脸尴尬的站在那里,老教授也跪着,一动不动,像两尊雕塑。那不行啊!教授还要赶着上车呢,我急中生智,大喊一声:“放他进去!”这时,周围也有人附和着:“别跪着了!”更多的人也开始喊着,检票员是像刚反应过来一样,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教授也赶紧起身,大步走进了月台,不再回头看一眼。而检票员,面无表情地拿起检票用的剪刀,走向下一个工作的检票口了。
围着的人纷纷散去,不一会儿,我也等到了我的那辆车。碰巧,检票员还是他,当我递上我的票时,轻轻说了一句:“要学会变通。”说着,接过票,向前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
检票员一直回头看着我,见我看他,又讪讪低下头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