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刺,眼前人

我和M小姐相识于大四的实习期,那时候的我无心考研,便进了一家创业公司投身于最早期的社交网站事业中。由于工作的缘故,我们常常需要组织很多的会员活动,以便增强他们的活跃度和粘性,也正是那个时候让我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也收获了一个又一个或喜或悲的故事。

M小姐年长我几岁,虽然也刚刚步入工作没几年,但明显的比我这个半只脚刚踏入社会的二把刀成熟稳重了不少。当年高考结束后,M小姐顺利的考入了一所还不错的大学,当冲动的年纪遇上了久违的自由,M小姐做了百分之九十的大学生都会做的事情——谈恋爱。L先生是M小姐所在的广播台的学长,他有着好听的磁性嗓音和帅气的脸庞,笑起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浅浅的酒窝,简直就是M小姐日思夜想的温润君子的典型。由于会经常一起做节目,M小姐和L先生慢慢的熟识起来,他们从见面都还会感觉尴尬,到慢慢在节目里都能若有若无的打情骂俏。于是,在大一的下半学期,M小姐在众人的艳羡和嫉妒中和L先生正式开始交往。

L先生不止长相上温润如玉,疼起女朋友来也是绝对不含糊。他每天会按时打电话叫M小姐起床,然后两个人一起去食堂吃早饭,他会把烫手的鸡蛋吹凉剥好皮递到M小姐的手上,然后微笑着看她吃掉,再在她不小心噎到的时候适时的递上合适温度的豆浆。他会骑着帅气的自行车载着长裙飘飘的M小姐去图书馆,在看书的间隙穿过晶莹的阳光偷偷的看她,他会在绿树环绕的湖边弹起吉他,一首小情歌唱的M小姐脸红心跳。总之,那些我以为只能在偶像剧里见到的情节,那时候却是M小姐再简单不过的日常。

大学四年,M小姐和爱她的L先生度过了神仙眷侣般的一段时光,M小姐被宠得仿佛早春的桃花,举手投足间满满的风情万种。然而,毕业季总是伤感又残忍,L先生在家人的安排下决定出国留学继续深造,而M小姐放弃了考研步入社会寻找工作机会。在偶像剧里活了四年的M小姐以为,即使是跨国的异地恋情,只要相爱如他们这般,也总会有修成正果的那一天。于是她和L先生约定,有一天课业结束,他们就结束两地分隔的相思,正式步入婚姻的殿堂。

然后L先生远赴大洋彼岸,M小姐一个人留在北京为了几年后美好的未来继续打拼。起初的生活倒也平常,两个人每晚视频并保持频繁的电话联系,发好玩的图片,发相隔两地的风土人情,发触而不及的疯狂想念。M小姐会在休年假的时候买上一张打折的机票去看L先生,L先生也会在放假的时候来北京找她。这样的生活过了两年,他们各自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忙碌,也越来越孤单。M小姐在两年里学会了自己做饭,自己收拾屋子,自己动手换灯泡,自己修漏水的水龙头,自己照顾生病的自己。

在分开的第三个年头里,M小姐遇到了C先生。C先生是她工作中认识的客户,几次合作下来和M小姐以及她的同事们都混成了朋友,经常会在私下出去吃饭唱歌。工作之外的C先生远远没有那么精明,人有点小小的无聊和木讷,被开玩笑的时候还会不好意思的脸红。由于两个人住得比较近,偶尔出去玩的晚,C先生就会主动送M小姐回家,看着她进了小区再转身离开。他也会在出差的时候买一些小礼物,送给M小姐和她的同事。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其他同事都只是个幌子,只是为了给名花有主的M小姐一个借口能收下他的礼物。碍于是客户的面子,M小姐也并不好拒绝,于是感冒的时候会收到C先生的药,生日的时候会收到C先生的花,甚至是搬家的时候C先生也会主动过来帮忙。M小姐也曾明确的拒绝过,可执着的C先生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他觉得M小姐一个人很辛苦,有些需要男人做的事情,交给他就行了。

M小姐也曾有过短暂的动摇,但想起和L先生水彩画般灿烂的四年,她不由得又坚定了信心。她相信,只要再坚持一下下,她和L先生终究是会走到一起的。

那一夜M小姐发烧得很厉害,自己窝在出租房里试体温吃药喝水,L先生打电话来她也强忍着怕他担心。电话那头的L先生和往常有点不太一样, 声音有点沙哑略带迟疑。他说,我对不起你,我爱上了一个女孩子。挂了电话的M小姐在沙发上呆坐了好一阵,刚刚才吃下去的药片和着胃液一起翻江倒海的全都吐了出来。她在你生病的时候照顾你,安慰你,慰藉你的寂寞,所以你爱上了她,可我一个人坚持的多辛苦就都白白浪费了么?委屈和愤怒像潮水一般,从心里一直蔓延到眼底。

这时候电话铃响了起来,C先生略显不好意思的说,我听说你感冒了,所以买了点药和饭,就在你家楼下,你下来取下吧。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一个人饿着。积攒太久的情绪在C先生一通电话之后反而找到了突破口,M小姐握着电话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电话那头的C先生顿时慌了,结结巴巴的一时连说话都忘了。

这样的一番折腾后,M小姐带着些宽慰失恋情绪的心态和C先生终于走到了一起。我想C先生那时候肯定是知道的,他并不傻只是不善表达。

和C先生在一起的日子很平淡,少了那些热恋的镜花水月,多了很多日常的鸡毛蒜皮。C先生会在周末的时候主动帮忙收拾屋子,却让M小姐接下来的一周都找不到自己的东西,C先生会在下班的帮忙做饭,却不小心把碱面当成了盐害的M小姐差点吐出来。M小姐经常和我抱怨C先生简直就是她的克星,他在哪里哪里就有灾难。

可是这样灾星一样的人物,M小姐却一个不小心就和他一起度过了两年。而两人也竟走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这一天M小姐刚进办公室,领导走进来说要给大家介绍一个新同事,是年轻有为的海归,负责以后公司的产品设计。M小姐抬眼的瞬间,和领导身后同样错愕的L先生四目相对。天塌了的感觉,那时候也就不过如此了吧。自此之后,L先生的眼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后来M小姐得知,L先生和留学时的女朋友分了手,而这次回来,是希望能重新和M小姐继续完成从前的约定。他求M小姐原谅他,再给他一次机会。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仿佛他还是那个会唱小情歌给她听的翩翩美少年,是一朵种在她心底最深得她心的花朵,是望断天涯执着企盼的归人。尽管他当初做出背叛她的事情,但她此刻居然鬼迷心窍了般的陷入左右为难。

失魂落魄的M小姐回到家里,C先生已经下班做好了饭。还是不太好的卖相,还是凌乱的厨房。M小姐看到C先生正在摆弄手里的一摞厚厚的红喜字,一张张认真的数着。M小姐说你在干嘛,不是之前以前买了很多么,怎么还买?C先生一脸严肃,他说你妈妈刚才打电话来,说你们家有风俗,结婚的当天要在小区所有的井盖上都贴上红喜字,以后的生活才会幸福圆满。咱们小区大,井盖多,所以我又去买了一些,怕不够。你说这样子应该够了吧。

突然之间,M小姐一颗飘着的心就落了下来。她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认真,明明离婚期还有那么远却如同明天就要上战场的男人,看着这个衣服上还沾着一点菜汤的男人,突然一下子就回过神了。她深深的知道,那翩翩的美少年在心里早已成了过去,而眼前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才是她一辈子要相守的那个人。

M小姐从背后抱住C先生,够了够了,太够了。C先生只是反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你先吃,我再数数,然后又不好意思的揉揉自己的头,我又把厨房弄成了这样。

过去的美好,就像那扎在心头的刺,拔出来会滴血,置之不理又痒痛难忍。曾经求而不得的浪漫温存,对于一个人永远都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只待一个时机一个星火,也许就能造成瞬间燎原的后果。然后激情过后又有多少人会发现,其实从前的热情早就已经在岁月里被耗尽了温度,自己执着的不过是得不到又忘不掉的一抹痴念,真正的握在手心了,却发现此时的心境再也难回昨天。

可是你的彷徨你的动摇,又要眼前这个人造成了多少伤害?只为你的忘不掉放不开,他曾经的付出和真心就变成了无关紧要的过去,被你亲手葬送在冲动和动摇里。

M小姐后来辞了职,和C先生结了婚,他们现在很幸福。

也许眼前人并不是你年少时那个梦中的偶像,他们不帅气也不优雅,他们不会为你时时的制造浪漫,他们也不爱听你喜欢的古典音乐,不像你想象的那般体贴入微,可是多少次你生病的时候是他们在身边照顾,多少次你孤单的时候是他们给你讲笑话,多少次下雨的时候是他们给你送伞。

心头刺固然美好,但眼前人可能才是那个会陪你执子之手,相伴终身的人。

红玫瑰都逃不过变成蚊子血的下场,白玫瑰也难保不会成为饭粘子的命运。我倒是愿每个人,都能认真的注视你眼前这个普通而又平凡的人,懂得珍惜,学会经营,生活就会越变越好。

后记:

在简书发布了第一篇文章《等不到,就错过》之后,陆陆续续收到了很多朋友的留言。其中一个留言说,等了一个人三年未果之后结婚,三年之后又重新遇见,这期间还时常想起最初的那个人,但明白有些人终究还是错过了。我其实很开心他没有动摇,对于爱得曾经那么辛苦的人说放下就放下毕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而如今新的生活已经开始,更美好的生活,就在前方等你呢。真的,有时候,念旧也不并是什么美德。也正是这个留言让我想起这个故事。写出来和你们分享。愿你们和眼前的人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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