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年初三,家里招待亲戚,姑妈问起奶奶已经去世几年了,我很快的说,今年是第十五年了。
然后说起你,算算,已经十六年了。
你看,时间多快,十六年了。依稀还记得高一寒假那年你听见我的第一次高中考试分数就急的咳嗽起来,好久才平息,然后缓缓的说,没事,第一年,你不适应,下学期好好努力。
自己那时候是怎么回答你的呢?记不清了,好像自己只是轻声“嗯”了一声,然后专心的试穿给过年时买的新裤子。站在自己的小床上刚好可以看到窗外。灰蒙蒙的天,春节就要来了呢。
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写一些关于你的篇幅呢?可是我已经记不起你的模样了,是自己不愿意再记起吗?
不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好像统统都是不知道。
春节时,你的照片就摆在那里,我甚至没有仔细看看,是不敢看。
快7岁的侄子问,那是谁啊?他指着你的照片问。
我轻声给他说,那是你爷爷。
可是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呢?
我该怎么回答他?只有沉默。
犹记得小的时候也这样指着爷爷的照片问你,他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历史有时候总是惊人的相似。对不对?
你的照片就摆放在那里,旁边是奶奶和我从未见过面的爷爷。看着你的照片,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我只是知道我不敢细看,因为那种莫名的心情开始渐渐漫上来。
那张照片是你新换的身份证上的照片翻拍的。我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因为那上面的你不够好看,没有年轻时候的你那种清秀。可是就是那张照片,才让我清楚的知道岁月的劳累和病痛的折磨对于你来说是真实存在的。
你看,那条原来你经常往返的小路已经是水泥路了,两旁的树木也已经长高,夏天的时候,树叶密密麻麻,遮住不少太阳。我记得小时候就是在这条路上不知道我给你送过多少回饭,几乎是每天。小小的个子每天都要提着大大的陶瓷饭盒还要拎着装有馒头的袋子给你送饭。要走多长时间呢,不知道。只是最近我仔细算过,走这条水泥路回家,我至少要走15分钟。那那时候的泥泞小路呢?现在想来,好像那时候自己也因为谁去送饭跟弟弟争执过,不过好像最后都是我。
还有啊,那时候两边都是麦田,再过不久,麦苗就要拔节的长。现在呢,已经基本看不到麦子了,都是果树了,就像现在我再也不害怕夏天割麦时候了。那时候是最害怕的,不是热,而是额头上针扎似的疼。你在前面割麦子,我跟在后面捡掉落的麦子。没办法,那时候是除过不能浪费粮食还很紧张的原因最重要的是收农忙假的时候是要给学校交的。现在想想,那时候我们交的粮食都是被老师吃掉了吗?
那时候交公粮对于你们大人来说是一件很不情愿的事情,可是对于我们小孩来说是一件欢快的事情,因为意味着可以去街上耍了。架子车拉着你们辛辛苦苦收拾的粮食在粮站排长长的队伍等待检验,还要祈祷自己家的粮食是一等粮,因为这样就意味着可以少交一些了。可是你不知道现在已经不交公粮了,不但不交,每年还有补贴。妈妈说,虽然钱不多,但是跟那时候比起来已经好很多。
你不在的第一年,我几乎天天梦到你,后来是一阵一阵,再后来是偶尔,到现在,已经想不起最近一次梦见你是什么时候了。只是最近几年有些时候好像会出现幻听。一个人的时候会听到你叫我,抬起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周遭一片安静。
总归是无法忘记,也不能忘记,哪怕致死。
刚刚在写的时候一度中断,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错别字也不断,甚至怀疑长时间的不写字已经要忘了应该怎么写。
原谅我上了那么多年的学,却想不起用怎样的一首诗或者词来给你更合适。没有文字更贴近心中的你。
今天雨水,《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正月中,天一生水。春始属木,然生木者必水也,故立春后继之雨水。且东风既解冻,则散而为雨矣。” 雨水节气前后,万物开始萌动,春天就要到了。
桃花杏花不久也快要开了, 犹记得小时候院子里的那棵杏树,花繁叶茂,果实不少,你总是爬上树,摘最好的果子给我们。有时候在杏花最繁盛的时候,你会找一玻璃瓶,洗干净,放一些水,折几枝花插在里边,然后给我。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空气很好,你的笑容温润满足,我的笑容纯真无烦恼。
再也没有人会牵着我的手,手心里的粗糙却是最结实的安全,走很长的路,护我一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