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与动物
两三岁在军营里,我拧着一个铁笼子找到最旺的草地,放着让大白兔自己吃。照顾另一个生命,让我这个小生命感受到了责任感。直到某天,我问父母大白兔哪去了,他们说给它自由了。但那天晚上我家吃了丰盛的肉,我当时绝想不到如此明显的因果关系。
后来搬到军营街对面的平房居住,附近最好的玩伴的爷爷,亦是我的尚公公。每天早上他都会噙着一个曲折的长烟斗,解放鞋搭蓝工装裤与白衬衣,站在马路远眺着他家的大黄狗。每天如此。直到某天,据说尚公公例行遛狗的时候,被一伙人骑着摩托车套走了,拖着消失在路的尽头。这幅画面我没亲眼见,但是从那段时间尚公公的消沉里可见一斑。
林婆婆家有一只白色的大母猫,有一次产下了七只猫崽,看着白白的她们,我心生喜欢。然后用一个纸盒装了一只两个月大的崽走路回家了。林婆婆家在二舅婆家的院子里,从那走回家,尤其以我当时的脚程来算,仿佛需要一小时。但是我记得我一路很小心的呵护着她到家。
到家一放,仿佛就失控了,从来没养宠物的我家,似乎有招架不住的意思,爱卫生的母亲似乎也不待见它。然后这只猫崽,我们暂时交由尚公公来“培训”。不出一个月,猫崽确实能够在煤灰处大小便,就像尚公公以前的大黄狗一样通人性。但尚婆婆在家里是开了卤味的生意,附近游泳池的坡再上去,就是汽车连。
那些军人带着军犬,那种让人慎的狼狗,一起来尚婆婆家吃炒饭和卤味。当我的小猫崽在马路边的草地躺着休息时,狼狗从马路一跃而下。据说踩着她的肚子,然后她死了。这是我后来得知的情节。再后来,我便觉得小动物与我无缘了。
再小一体格的诸多动物,我便接触的很多了。徒手抓苍蝇,苍蝇拍打蜻蜓,抓毛毛虫放在精灵球里面,抓蝴蝶放在雪碧瓶中,用蜗牛在桌子上赛跑,看螳螂吃螳螂,抓蚂蚱和蚂蚱。小学让养过蚕,但桑叶并不是每天都有卖,喂养在床下的鞋盒中,她从小只到长大再到吐丝,破茧成白色飞蛾,这种进化让我感觉到有意思极了。但可惜她是公的,因为其他同学的母飞蛾据说产了下一代。
养过小鱼、小螃蟹、小乌龟。乌龟需要勤换水,不然气味很臭又很重。小螃蟹是在游玩景区的时候买的,二姨婆是“信佛”的,她一直惦记着我的螃蟹,后来在坐快艇时她趁我害怕,抢着拿了用绳子绑着的螃蟹,并且放到湖里,她说不会放手的,让她们游一会儿。然后上岸的时候,她手里只有线,螃蟹已经被“放生”了。
现在回头看,确实很难想象。在没有网络、手机、甚至BB机的年代里,父母也是爱打麻将少有亲自交流等等活动。如果不是因为住在近郊,亲近大自然与动植物们,那玩乐的生活只剩下街坊邻里的小伙伴,仅仅人对着人,应该会失去很多色彩。
尽管曾经自己家开门能见山,对于省城里读小学的我,总是自卑地想回避这件事实。但成长到了今日,如果说我身上还有一些天真烂漫的因素,想必是自然留给我的。那用来阻隔苍蝇和蚊子的纱窗,那窗外被开掘给汽车连的半壁山,那天晴起来蓝到透明的天,那落雨时下的淋漓尽致的雨,从门前流淌而过的小沟和用来过路的石板形成的桥,以及那片弥漫泥土与植物的空气,无不让我现在都仍然动心。
我爱这份处境。和回老家的纯粹“乡土中国”:白天能到市区里感受都市的生活,晚上又能回到田园式的家中来。与日后理解的文明不大沾边的老鼠、蟑螂这类动物,确确实实构成了我对生活回忆的某部分。不论孩童时期的不懂事,我接触过的动物,最萌的莫过小螳螂。虽然螳螂长大了,身体舒展开有些让我感到不适,尤其螳螂自相残杀时,把另一只螳螂肢解吞进肚,会显得特别难看。但螳螂的小时候是最萌的,但在绿叶上发现她们需要尤其仔细。
关于写作,一边写一边思考。村上春树在《我的职业是小说家》中提到介绍小说人物登场的问题,卡尔维诺《美国讲稿》中提到文字的节奏、文字的轻与重的问题。在自己实际写作的时候才发现,让登场的人物太多,而对情节的推动作用甚微,会显得累赘。但是如果情节没有实质性进展,那文字又会走向空想的方向去了。什么叫实质性进展?尤其是虚构类作品,倒是可以让人物不断搞事情或被搞事情了,由此推动情节的波段起伏从而面向更多的可能性。比如东野圭吾在文字结构上应该算独具匠心,我在读过的几部作品中最喜欢《秘密》,非常生活,情绪流难得的很温馨,为日趋平淡的生活提供了一种张力,对我的冲击反而比《白夜行》、《解忧杂货店》、《犯罪嫌疑人X献身》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