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打篮球

（一）

我的第一个篮球是玫红色的，橡胶制品，弹力十足。妈妈教我拍球的时候说，手背弓起来，手心不能脏。我爸买了一本“NBA球星教你打篮球”的书给我，指着那个寸头说，这个人是上帝的左手。那一年我上小学五年级，足球小将刚放完，灌篮高手出场，大空翼被樱木花道拍在了沙滩上。我牵着上帝那只布满老茧的左手，踏上了我的篮球之路。

九完小93届一共只有4个班，篮球最强的是158班，因为他们有杨J，舒洁和Yoyo，人称飞毛腿三兄弟，排名分先后，舒洁屈居二毛。即便后来三毛Yoyo转学到了156班，我们仍旧无法撼动他们的王者地位。他们就像是神奈川的海南一样。

我的篮球启蒙十分正统，这得益于我爹妈“校队队员”的身份。而我也不负所托，在一个飘着细雨的下午，旅游学校篮球场，背对夕阳，用一招利落的后转身过人接三步上篮球进奠定了我在156班的队长地位。关于这一点，舒洁颇有微词，因为在158眼里，其他班的队长都是通过猜拳决定的。他们的自信当然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在小学阶段唯一一次篮球赛里，只有我们班能够从他们手里得到2分，而这2分还是“叛将”Yoyo得到的。

升上初中以后，我才恍然大悟，杨J之所以屹立大毛之位不倒，是因为他发育得更早。而当我们大家裆中都有了大毛以后，大毛也就不再是大毛了。

（二）

初一那个暑假，我，舒洁，lilei还有秋香一同报名参加了师专的篮球训练班。在这里我们还遇到了Lc和马淫荡，大家从此结下了一生的基情。他俩是235的，属于对手班级。不过可惜的是，他们还来不及遇上我们，就早早地被淘汰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因为猜拳时我不慎败北，舒洁顺利当上了236班的篮球队队长。这时的他已然发育，二毛浓密于嘴唇之上，左右各一，加上他自带“假腿”和“跳刀”（此处需要dota入门知识），其运动素质极其凶悍。他常常先高高跳起再开始寻找己方球员，在空中环顾四周见队友无人接应后才无奈把球投进。

除了舒洁，另一位重量级人物就是雷雨了。他高大壮硕又不失灵活精准，进能突破小勾手，退能急停后仰投，文能场上垃圾话，武能犯满被罚下。舒洁只能算一个颜值很高的吉祥物，而雷雨才是真正的场上核心。当然，这一点也顺利地被黄勇抓住，使我们在与232的对战中首尝败绩。

初中的秋香虽然和瑾爷拥有同样的后缀（瑾爷那时候叫郭矮子），但是他就是236的宫城良田。今年国庆回家和秋香约战市委球场，我又体会到了他换手变向突破我的时候带起来那一阵熟悉的风。不过即便是风一般的秋香也有不堪回首的往事。在六中燥热的水泥球场上，因为霍比特人的先天劣势，他被鹏拐隔着一个人生生地盖了下来。那一刻的屈辱永远烙印在了他幼小的心灵之中。

接下来说到怒盖秋香的鹏拐。毕竟他是大前锋而且速度不慢，所以欺负秋香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提出“称霸全年级”这个口号的就是鹏拐。他不是队长却胜似队长，就连最后颁奖的时候都是他去的。鹏拐初一时开始抽条，率先长到一米七二并成功保持到现在（秋香现在和他一样高）。这在南方小城市里是很了不得的事情，要知道初一的时候我还只有一米五六。于是乎，鹏拐仗着他这一副好身板，常常嚣张地对秋香说：“单挑五个球，让你4.9个，球碰到篮板算你赢！”

然而，岁月是把猪饲料这句话在鹏拐身上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这都是后话了。

（三）

有一件事情我十分不解，按理来说打篮球应该穿篮球服，尤其是在篮球比赛中。但是在2001年的夏天，六中的篮球场上，大部分参赛班级穿着的居然是98年足球世界杯各国的队服。比如我们班，大家身披荷兰队橙色战袍；237班似乎是背负着克罗地亚队的红白格子；234班则是阿根廷别为我哭泣…还有几个班并未加入这一片祥和的世界杯赛事，独具匠心地选择了老牌劲旅AC米兰和国际米兰。难道说这是因为足球队服多了两撇袖子，能够将羞羞的腋毛遮起来？我至今没能搞明白。

在初中的篮球比赛里我们班只输了一场，就是前文提到的232班。他们的班主任是黄勇，一个皮肤黝黑、身材走样的体育老师。他作为六中唯一的体育老师，在篮球比赛开始前已经悄悄地打探清楚了各个班级的虚实并且为232拟定了有针对性的作战策略。在那场比赛中，我方的雷雨被多人盯防，无法突破，出手也过于勉强。其他队友一时心烦意乱，虽然机会常有但频频打铁，最终以小分差惜败。

决赛中我们对阵的是山王工业231班（或者是230，我真的记不得了）。对方的核心名曰WK，高瘦，球风硬朗，俨然泽北化身。漫画中樱木以肉身制造带球撞人犯规，成功牵制了泽北的多次进攻。无独有偶，某次WK断球下快攻，我回防稍快，转身站定时他已奔我而来。其身未至，其势逼人，我大喝一声“卧槽”，随即仰面倒下，在坐地之前右手向前一探，将球拨出界外。裁判员鸣哨，示意我…我阻挡？！anyway，我成功为己方队员回到后场争取到了时间。最终，我们实现了称霸初中全年级的梦想。

接下来就是不堪回首的高中篮球生活了。

（四）

从六中初中毕业以后，大部分小伙伴都去了一中的高中部。舒洁仍旧和我一个班，雷雨，秋香，鹏拐走了，Lc和马淫荡来了，还有来自234的虫子，肖大哥，以及来自九中的虾米，超逸，阿虎和我忘记哪里来的毛巾。

Lc的成名绝技是用单手以及同侧肩膀抢篮板球：他低低地跳起，伸出一只长长的胳膊，反手够着球以后猛地曲肘，篮球就会在剧烈撞击他的头部之后被夹在前臂和肩膀之间。Lc还有一个雅号，叫做“接不到王”，前三个字是定语。他经常“接不到”队友的传球，“接不到”自己上一秒的运球，以及夹不住和头部撞击得过于剧烈的篮板球。但是这一切在Lc奔赴东北念完大学以后完全改观，如今的他能跑能跳能盖帽，能拱能扛能压哨。可以想见在东北的时候他一定常常训练到满身大汉。

马淫荡刚上高中的时候是会突破的，而且是和秋香类似的换手变向，只不过完全没有秋香的飘逸和舒展。马淫荡的亮点在于他跳起来上篮的姿势很美，就像安和桥下清澈的水。一旦腾空，他身体就会莫名地打横，我们管这个叫“嫦娥奔月”。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投三分，采用的姿势是“胸推”。这是术语，不打篮球的朋友可能不一定了解，说的是用双手把球从胸前推出去。姿势有些娘，但是命中率奇高。

因为有虫子的加入，舒洁吉祥物的地位岌岌可危。论容颜，舒洁算是班草级别。但是虫子不一样，他身高180，六块腹肌，两颗虎牙，浓眉大眼会放电，孔武有力会做题，一中02级公认的级草就是他。不过，我们有一说一，帅可以当饭吃，但是不能当球打。还有，我以为在看过鹏拐被岁月喂了猪饲料以后，我这辈子应该不会再对沧海桑田发出感叹，然而…

肖大哥是一个奇男子，我们大家都深深地爱着他。他是球场上的周星驰，冷板凳上的郭德纲。除了会讲笑话，他还会把行为艺术搬到球场上，但是我们毫不介意。因为深爱着他，我们会忘记他传出的每一记匪夷所思的传球；我们会原谅他在篮下跳投用力过猛而把球扔到篮板后面；我们也会心疼他因为控制不了小脑而摔倒在无球跑位的途中。总而言之，一旦你也爱上了肖大哥，你只会越陷越深。

（五）

来自九中的三兄弟虾米，阿虎，超逸，每人都是不一样的一出戏，一本书，一瓶酒，一碗粉…

虾米最魁梧，像是初中就去当兵了一样。国字脸，棱角分明，肌肉虽不似虫子的华美，但却充满了朴实有力的肌纤维。但是奇怪的是虾米最容易受惊吓，尤其是当他带球溜底线的时候，没人防守还好，一旦有人上前阻挡，虾米定会慌乱地把球带出底线。

阿虎小学时候是158的，算是曾经立于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初中去了九中以后他凭借优异成绩和磁性嗓音蹿升为男神。本以为光环之下他会疏于练习，岂料他谈笑间将太极应用于传接配合。无论任何或快速或诡异的传球，阿虎定能完美接住，并且在接住以后立刻来两个正弓步胯下运球，简直吓破敌胆！

超逸是九中的男神二号，他不像阿虎那般成熟稳重，幽默猥琐是他的制胜法宝。这一点在他和阿虎的球风差异上也得以体现。超逸有着50：50的上下（前后）重量分配，操控性极好。过长的上身能够做出逼真的假动作，高频晃动的小短腿也能迷惑敌人的视线。而且他170的身高居然有着180的臂展，即便没有如舒洁般的弹跳，超逸出手也不容易被盖。一定要说的话，超逸是成也小短腿，败也小短腿。在几次胯下运球中蛋后，相信他也开始反思了。

毛巾是班里身高第一，以一厘米的优势胜过虫子。但是他的容颜却稍逊一筹，和舒洁可谓伯仲之间。毛巾打球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喜欢抱怨天气。比如，投不进的时候他会大喊“油讽（有风）”！而且他的行动模式比较容易看穿：单次胯下运球是要突破，两次胯下运球便会投篮。虽然他的姿势经常被舒洁耻笑，但架不住毛巾命中率高，丑就丑一点吧。

高中篮球生活的不堪回首，体现在我们从未摆脱首轮被淘汰的魔咒。校篮球赛共举办两次，两次都是一样的结局。并且在仅有的两场比赛中，我都因为五次犯满被罚下了。除了这一点，我和我的同学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翘掉奥数课去打篮球的愉快的下午。

（六）

在长沙念大学的时候打篮球的次数少了很多，直接的影响是我的体重由入学时的74公斤飙升到毕业时的88公斤。这近三十斤膘均匀地贴在我的腹部，触之质软，边界不清。不过在这期间我仍旧遇到了不少有趣的球友，他们有的“傻逼”，有的“很傻逼”，球场上时刻充满着欢声笑语。

阿秋是本科期间和我打球次数最多的人。我不明白的是，以他的身体素质，明明可以打得更赏心悦目，然而现实是，他的脊柱总是处于强直状态，牵拉着一颗Q弹的屁股始终倔强地翘起。每当他背身单打我的时候我就会不自觉地向他贴近，心猿意马，燥热难当，极大地影响我的竞技状态。他防守的姿势也过于inviting：双腿并排比肩略宽马步站定，一手叉腰一手向侧方伸直，分腿，翘臀，面带微笑，让人恨不得直接钻进他的怀里。

李雯姐姐是口腔班的场上教练。他游走于三分线外，指点江山：“阿秋！要位！力霸，往里边跑！”虽然大家都不听他指挥，他也从不气馁。由于他从来都不进三分线以内，所以经常在打了一段时间后队友们都会忘记还有这么个人在外面，他只得频频用三不沾来刷刷存在感。后来姐姐信了基督，摇身一变成了哲学家，每当持球不动的时候就会开始思考人生，面相异常庄严。

力霸在本科期间是一个悲剧人物，因为他要么和我对位，要么和阿秋对位。阿秋高瘦，手长，帽力霸的时候像是在揍儿子；我弹跳比力霸好，帽他的时候很有观赏性。明白这一切之后，力霸果断去了附二，在没有我和阿秋的地方茁壮成长。今年力霸和我相会在上海，我明显感觉到他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自信。几个回合下来，我发现力霸还是那个力霸，他还得管阿秋叫爸，但是儿子已经长大，会用脑子打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