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毕业快乐……”
苏舒舒曾以为她不会对刘越说这句话的,至少不会是今年。可是看着穿学士服站在她眼前的刘越,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低下头,她有点想哭,那些努力压抑在心中的情感似乎再稍一触及就会决堤,她想要逃离这里,可却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刘越此时也有点尴尬,他不知道舒舒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所在的学校。换做以前,他必定是第一个知道舒舒行踪的人。两年恋人,他太清楚舒舒的生活和习惯,那个不管走到哪里都会给自己发定位的人,如今已经游走在他生命以外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吃饭了么?美食城那里新开了一家铁板烧,味道很不错,我带你去……”
“不用了。”没等刘越说完,苏舒舒已经打断了他。“我今天陪钟柔来拿毕业证书,她刚上楼,应该马上就下来了。你有什么事就先忙吧,不用管我。”
刘越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舒舒面前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眼前这个他曾爱过的女孩现在竟然对他说“不用管我”,这样的话舒舒以前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他突然想要放弃北京的工作,放弃现在的一切,用力的抱住苏舒舒,对她说“我们一起去厦门!”
可是他不能,父亲的病危通知的瞬间降临不得不让他在读研和工作中选择一条更适合于现阶段的道路。现实的生活似乎永远是感性屈服于理性,你不得不低头,即使泪流满面。
阳光穿过层层的梧桐树叶落下一地斑驳,风也轻轻摇着。苏舒舒紧握着双手把头埋的更低了。金色的余晖在她头上跳跃。刘越突然想摸摸她的头,刚抬起手突然被一个愤怒的声音呵住了。
“刘越你干什么?欺负舒舒欺负的还不够是吧?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刘越手抖了一下,放下去了。
苏舒舒猛然抬起头来,赶紧走过去。
“柔柔,没事的,我们没事,不小心遇见而已,你证书拿了吧?我们走吧!”
钟柔却不想就此罢休,甩开苏舒舒的手。“舒舒你别拦着,今天遇见了就说清楚,当初是谁说一起去厦门读研,怎么现在就舒舒一个人去了,绕了大半个中国,就把舒舒一个人丢那儿!刘越你信不信守承诺啊,啊?”
刘越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钟柔说的都是事实,他也并无任何要反驳的话。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当初是他和舒舒提议要一起考研,并选择了靠近海边的厦门,那样在学习之余,他们还可以依偎在一起看潮起潮落,日出日升。不再去忍受异地恋的折磨,即使北京和天津相隔并不那么远。
而现实却是刘越放弃了保研,他在申请保研前一阶段中接到了父亲的病危通知,这如晴天霹雳,但却是逃避不了的现实。
但他没有告诉舒舒,他知道此时的舒舒正满心欢喜的准备着即将到来的考试,幻想着那所海边的象牙塔和他们今后形影不离的美好生活。他知道这一路走来有多不易,不管是这份弥足珍贵的爱情还是那份期待已久的研究生录取通书。
他可以放弃,但舒舒不能。
“柔柔你别说了,我们走吧!走吧!”苏舒舒又赶忙来扯钟柔走,语调像是在恳求,眼睛已经红了。
听着苏舒舒略带哭腔的乞求,钟柔心中满满的怒气顿时又转变为怜惜和心疼。曾经那么自以为是又那么爱闹的苏舒舒,现在竟然变得这样卑微。她为她打抱不平,她却让她口下留情。
“刘越你真是狠心。”留下这一句话,钟柔终于被苏舒舒扯远了。
层层叠叠的树荫下只剩刘越一个人伫立的背影。
往事不堪回首,尤其是美好的往事。
坐上车,苏舒舒终于抑制不住的哭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天总不随人愿,明明已经勾勒好的蓝图,为什么要在它即将成为定局的时候被一把撕毁,而她明明也努力的去爱了去做了,为什么总是得不到好的结果?
回想起那天她心惊胆颤的点进网页看见“录取”那两个字时的欣喜若狂,她哭的更伤心了。因为当她在电话这头兴奋的告诉刘越“我们再也不用异地恋啦,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时,她得到的是长时间的沉默,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拨错了号码还是在做梦,她用脚踢了下旁边的石柱子,感觉的了一阵疼痛,又看了看号码,确定无误是刘越的。她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良久,刘越终于道出了“恭喜”,然后又过了很久,他终于说出了所有隐情。
要原谅么?苏舒舒也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一刻是刘越说了分手,她在悲喜交加面前溃不成军。
从一个绝不去图书馆的人到考研期间坐成图书馆的雕像,从上一年的暮春到这一年的初暮春,从晨曦到黄昏。这期间所有的坚持和改变都是因为电话里那个从284公里以外传来的刘越的声音。苏舒舒曾以此为支柱,却不知从某一刻开始它已经不在了,而她还傻乎乎的往前冲。
她想起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日子,在聚少离多的日子里战战兢兢,在白驹过隙的相聚里相拥而眠,她曾以为走过这一段山重水复后就会有柳暗花明,却未料到竟如此的惊涛骇浪。
风擦干了眼泪,苏舒舒靠在钟柔肩上,车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而前方的宽阔的马路却似乎永无止境。
“刘越,钟柔,苏舒舒,毕业快乐。”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也对他们说。眼泪又无声的留下脸颊,她控制不住。
旧时光搁浅,新岁月在前。
葱郁六月,让多少人成为了彼此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