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时候时间反而总是会过得很快呢…”段笙辉抬头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对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筱雨幽说道，“回想小时候迫不及待等待着下课的我，就像是场梦一样。”

　　“电影不是很精彩呐。”筱雨幽并没有对刚才的话题做出明确的回复，只是看着电影院中的人们接连站了起来，朝着出口走去。

　　两人没有动弹。

　　气氛很是尴尬，筱雨幽转过头来面向段笙辉，“去看过稚雪的样子了吗？超可爱的说…”

　　“哈，抱歉，我还是觉得方颜会更可爱些。”

　　“你的审美观比较奇特呢。”

　　“被你们说那么久我也感觉有点…”段笙辉勉强搭着乐呵两声，转而又解释道，“大概是我对于可爱的评判标准加入了过多的个性因素吧……就比如说葉路行那家伙的情绪是丰满的，但是心里却是空洞的，如同迷失了自我般的认知方式，我就不太喜欢…”

　　“方颜会处理得更加出色么？”筱雨幽与其中透露着丝好奇。

　　段笙辉维持着自己的笑颜，“谁知道呢，人无完人嘛。”

　　“呵哈，其实我觉得你分析的还挺有道理的…”

　　是男子首先站起身。随后身边的女孩将放在座位把手边的饮料提出来，对着吸管的上端狠狠吸了一口，接着露出的像是很开心的表情。

　　“是吗，可是没有证据甚至也不经过思考的语言真的能被说得很有道理吗？其实仔细看来葉路行或许并非这样。”段笙辉呆滞片刻，说道。

　　筱雨幽点着头认真回答，“嗯呐，就因为是不经过思考的直觉反应才会说出最浅显又最容易得到肤浅共鸣的话语，有道理并不意味我认为它是正确哦……”

　　段笙辉浑身一哆嗦，对着女孩注视许久。

　　“干嘛？”筱雨幽红着脸，貌似觉得很不爽。

　　“没有，只是疑惑你有必要这么认真么……”

　　“不是你先认真起来的嘛，对于认真的话要用认真的态度去对待是件非常非常普通的思维模式吧？我是很讨厌那种盲目附和的想法啦！”筱雨幽语气表现出理所当然。

　　“你的脸快要鼓成包子了哦……这个思维模式也正是你网络兼职被开除的原因吧？”

　　“少废话啦…很烦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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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的雪将整个城市变得更加黯淡，特别是将至黑夜，灯火未明时分。一切都变成了白色和灰色的不断交叠，很难察觉雪色世界曾经的绚丽多姿。

　　“路行，你听过电车难题么？”方颜推着自行车，对走在自己这边的葉路行问道。

　　葉路行沉思不久，“嗯，听说过吧。”

　　方颜顿时来了兴致，继续推进自己要说的话题：“难题的核心是主角可以决断别人的生死，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就会有五个人被碾死，如果改变轨道方向，死者就变成一人。”

　　“好像确实是这样说的没错。”

　　“其实我想问的是…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选。”方颜嘴角稍稍扬起，说道。

　　“嗯——我大概什么都不会做吧。”葉路行低着头继续向前走着。

　　“这其实很难说吧…”方颜表情中仿佛肯定了葉路行的答案，“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死者虽然多了些，但是他们的死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葉路行听着马路上汽车的鸣笛声，叹着气分析着这个所谓的难题：“如果改变电车行驶的方向的话，不就等同于在杀人么？”

　　“我也觉得你会这么选，但本质上你所设置的前提是以你的人设为左右的…”方颜眯起眼睛，他眼中的世界仿佛更加模糊，“在假定那些人都是陌生人的情况下，事情发生时你是绝对不可能改变轨道的方向的。因为牺牲少数存活多数的理念在你这样的内心中无法站得住脚。”

　　葉路行感到有些不解，“可你明明知道我无论如何都会选出这样的答案，又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那是违背你的本意的行为，你是抗拒的…所以我划定的条件是当事件真正发生时，那是你选无可选的时候。”方颜接着说道，“但你现在所说的答案都是被你理想的人设所左右的。”

　　“你觉得那些都是来自于谎言的答案吗？”葉路行皱起眉头。

　　“不，这些并不是谎言。就比如说按照我的人设而言，如果别人和我说起这件事时我会回答‘为了减少牺牲者，我会改变方向’这样的字眼，因为我对外树立的形象是外倾的。”

　　“如果是外倾的形象的话，就必须要有改变事实选择最优选项的能力吗？可据我所知，你真正的答案或许并非这样吧？”葉路行有些明白方颜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了。

　　“没错，你在潜意识层面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真正的想法规定为了不属于你的部分，这也是你无法找到自己的核心问题所在吧。”

　　说的每句话都很深刻，这也是方颜他独有的优点。

　　无法找到自己……么？现在想来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正因为他无法正确的认识自己，才会对自己采取多余行动而充实内心空虚抱有期待罢…而这份期待倘若尚未有着落，便会化为更深的空虚，成为折磨。

　　那么依此而言，无法找到自己的原因是对自己思维深处的任性想法没有明确的认知。然而即使这份自我认知的空缺被发觉，也难以纠正吧。

　　“和你说话总是很费脑子呢…”葉路行又叹了口气，“可是明白了也无法改变，不是吗？”

　　“这可谁都说不准呢，因为现在的你是确确实实在发生改变的。”

　　“比如说呢？”

　　“还用刚才的难题举例吧，”方颜看着十字路口正前方红灯的倒计时，和马路上的车与行人交错，“假如电车行驶来时本来只要撞到一人，但改变方向的话会撞到五人呢？”

　　“那不是毫无疑问的选择么？无论是从道德伦理角度还是从自我出发的角度答案都应该只有‘当作没看见’这唯一一个吧？”

　　“不要着急，接下来我和你说的都是仅仅停留于假想范畴的东西，在认真思考过后不要去追究这个问题最终的答案，好吗？”方颜有些无措的手舞足蹈起来。

　　看着这副难以言道的模样，真正着急的明明是他自己才对吧？

　　“你是在担心我会被这个难题困扰到夜不能寐的程度嘛？”

　　听完葉路行的调侃，方颜清了清嗓子，接着沉默许久。尝试着说服自己去无视编织出的语言的矛盾，却又好似豁出去般地开口：

　　“假若那辆电车本来要撞到的人…是稚雪……你会怎么选？”

　　方颜观察身边的青年表情的变化，心中一片死寂。

　　葉路行瞪大了眼睛，周围所有的嘈杂声愈发明显，就连大脑也开始变作混乱不堪。之前所有认真思考问题的想法全被散作一滩，逻辑被发觉破破烂烂。

　　胸口心脏跳动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可闻，目光所及十字路口的红灯也换为了绿灯，静止的一切事物也逐渐运转，时间似乎刚刚才开始流动起来。

　　“稚雪么…你可也真是狡猾呢…”

　　“哈哈，也不用太在意自己的变化，毕竟没有什么事物是一成不变的。”方颜拍了两下葉路行的肩膀，“路行，如果明天的你是崭新的话，也请多多指教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