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情伤
每走一步,何超怡都感觉自己踩在棉花上,厚厚的、软软的,要把自己陷进去。她又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轻,轻得要飘浮起来,像被风刮上天的叶子。
她觉得有条龙在她的胃里翻江倒海,让她很难受。她要张开嘴巴,把它吐出来,好让她的五脏六腑安静一下。
一阵喷泄,那条龙一定是被她吐出来了。她的胃舒服了很多。
有人在敲她的背,在说话,很熟悉的声音,“超怡,没事吧,超怡。”
何超怡使劲地想从脑海里搜索,与这个声音匹配的那个人名,可是脑子怎么也不听她指挥。
她转向那个声音,眼前的面孔熟悉又陌生。她伸出手抚摸着那张脸,不知是什么在扎她的手,麻麻的。一股凉凉的液体滑过她的手。
段逸飞把何超怡扶到床上,看到何超怡这个样子,他恨不得去死。他坐在床边握着何超怡的手,为自己的愚蠢行为懊悔。他本应该直接说出来,可能彼此还能好受一些。
这三年多来,他做过无数次努力,想让父母接受何超怡。迫于压力,他跟张部长女儿相亲后,就不再跟她见面,也拒绝跟任何女孩相亲。可哪知张部长的女儿一眼就认定了他,非他不嫁。
看他不理她,就寻死觅活。张部长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捧在手心里养,看女儿这样,很不满意段逸飞父亲。
张部长是组织部部长,父亲的仕途还需要他帮助。父亲对段逸飞大发雷霆,一气之下,突然倒地不省人事。父亲一直有心脏病。
看着妈妈在呼天抢地,段逸飞才意识到父母已经老了。他应该做好儿子的本分,尽他的责任。可他一想到要和何超怡天各一方,就心疼不已。人生有些选择真得好难。
张部长女儿长得很清秀,虽然家里条件好,但没染上公主病。人挺柔顺,很会为人,很讨爸妈喜欢,对段逸飞更是一心一意。段逸飞对她一直不咸不淡,他以为时间一长,她自己觉得没趣就放弃了,没想到她要跟她结婚。
那就意味着,他跟何超怡之间彻底没戏了。彼此努力了那么多年,却是这样的结果,任谁都接受不了。所以他买醉麻醉自己,更是对何超怡的内疚之情无法释怀。
床上的何超怡慢慢恢复了意识,她睁开惺忪的双眼看着段逸飞。在灰暗的灯光下,他的脸模糊得看不清楚。手被他握住,何超怡想抽不来,可是他反而握得更紧。
“超怡,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段逸飞把何超怡的手凑到嘴巴上亲吻着,何超怡感到手上一滴滴冰凉的液体砸上去。
“超怡,我……”段逸飞把头扎到何超怡怀里,呜呜地哭起来,像个委屈的孩子。
何超怡用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像妈妈在抚慰受伤的小孩。她听着段逸飞断断续续地说,他马上就要结婚了。女朋友是个医生,小她两岁,是家人介绍的。说几天后就要举行婚礼......
才男俊女、门当户对,多么完美的爱情故事。这个结局不意外,但真正去面对的时候,还是让人承受不住。何超怡硬憋着的眼泪不听话地涌出来。
两个相爱的人,即使不能在一起,心中也总会留一个位置留给对方的。可如果一方组成家庭,那就意味着这段爱已经完结。何超怡情愿她跟段逸飞的爱,是盖不起来的烂尾楼,永远地耗在那里。
“超怡,我们私奔吧。”段逸飞扬起泪眼,说出一句幼稚的话。
“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说完,段逸飞又悲伤起来。私奔容易、重新开始容易,可是背负对父母的愧疚过一辈子不容易。父母对子女的那份爱之深切,能抵得过这世界上任何一种爱。
“超怡…...我该怎么办?”段逸飞无望地哭着。
何超怡脑海里过着一幕一幕两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相爱的人未必就能在一起,这也许就是命。何超怡领教过命运的力量,她可以接受这样的结局,可以用“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来安慰自己,却无法阻止自己撕心裂肺的痛。
幸福是虚无的、短暂的,只有痛苦是真实存在的。
段逸飞哭累了,抱着何超怡,屋子里静静地,听得见彼此的心跳。
灯光下,何超怡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段逸飞禁不住地想吻干她脸上的泪水。慢慢地,他的嘴巴移到她的唇。何超怡迎合着他,任由他热烈地吸吮。
段逸飞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用手熟练的揭开何超怡衬衣上的扣子,又伸手到她背后勾开内衣搭扣,接着用他的大手,擒住了何超怡的胸,轻柔地揉搓着。
何超怡感觉自己的身体又一次浮到了半空,全身毛孔舒畅的打开着,享受着这愉悦。
跟段逸飞在一起,他老老实实做她的男朋友,她不喜欢的事,他绝不会做。她告诉过他,她要把她最宝贵的东西,留到他们结婚的时候。他珍宝一样守护着她的纯洁。而这一刻,何超怡要献出这份纯洁,为自己心爱的人。
她热烈地回应着,期盼那一刻的到来。
突然,段逸飞翻离了何超怡的身体,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走进浴室,里面传来哗哗的流水声。一会段逸飞穿得整整齐齐出来。
他把何超怡的衣服,一件件码在床边说,“天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说完就背转身去,抱着胳膊看向窗外。
何超怡穿好衣服,走到窗边,从背后抱住段逸飞。段逸飞熟悉的体味传过来,她深吸着。
段逸飞转过身把何超怡搂在怀中,幽幽地说,“你一定会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一定会。”这句话勾出了两人的眼泪,两人抱在一起,默默地流泪。真真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路上,霓虹灯一闪一闪地卖弄着它的绚烂,丝毫不顾及伤心人无心流连。
段逸飞牵着何超怡的手,两人在酒店到何超怡宿舍的路上,不知已经走了多少遍。始终不想放开手,让一个人走。
何超怡停下脚步,再一次紧紧地抱一抱段逸飞,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四月的夜晚,风吹在身上还是凉凉的。何超怡往胸前拢了拢风衣,寒冷总会过去。
(无戒365日更78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