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剑客,在天地间流浪。
饥食野果,渴饮山泉。我走过了许多地方,天地是我的故乡,我在我的故乡流浪。可我不知道我是在流浪,因为我不知道何为流浪。
是无亲无友独自漂泊吗?是万念俱灰决然出走吗?还是像我一样,不知从何处来,亦不知到何处去。
我路过山巅,问拂过云彩的风,风儿说,我不知道,但我在流浪,我流浪在阔天白云里,听阳光的温暖,听云彩的斑斓。
我路过深泉,问亲吻鱼鳞的泉水,泉水说,我不知道,但我在流浪,我流浪在石壁青苔间,触碰潭壁的清冷,触碰鱼鳞的光华。
我路过荒漠,问依偎在灌木身旁的黄土,黄土说,我不知道,但我在流浪,我流浪在骄阳狂风里,感受太阳的热烈,感受风的狂野。
风儿在说,泉水在说,黄土也在说,可他们什么也没告诉我。
后来我到了一个小村庄,在一个老伯家住了许多日子。他告诉了我什么是流浪。
我和他一起站在田野上,麦子种在黄土上,泉水自沟壑间流过,风儿从指尖穿出,掠过麦穗,拂起阵阵麦香。
我对他说:“风儿,泉水,黄土,他们都告诉过我他们在流浪,可我仍然不知道何为流浪。”
他问我:“你是做什么的?”
我说是剑客。
他笑了,轻轻地摇头,说:“你不是一个剑客,你没有剑,也不会剑。你以为的剑,只是一把枷锁。”
我不明白,我是一个剑客,在天地间流浪,无忧无虑,无所顾忌,也没有枷锁。
他还是在笑,他问我在追寻什么。
我说什么都没有,只是在流浪。
他告诉我,我在拼命地流浪,我在追寻潇洒,但我还不明白什么是流浪。
他让我放下枷锁。
我开始茫然,想要抓紧手中的剑,可我什么也握不住,我没有剑了,我不是一个剑客了,我不能流浪了。
我开始哭泣,我很害怕,害怕不能再流浪。风儿来安慰我,它亲吻我的脸颊,泉水来安慰我,它触碰我的指尖,黄土也来安慰我,它带来了阳光。可我讨厌它们,害怕它们,因为它们可以流浪。
老伯没笑了,用手掌碰了碰我的头顶,轻轻说:“你可以真正地流浪了。”
我突然明白了,原来我从来不是剑客,原来我才刚开始流浪。
我离开了村庄,又来到山巅,来到深泉,来到荒漠。我和流浪者们对视,我们没有对话,我们相互触碰。
……
我停止敲打键盘,主管让我去复印文件。办公桌上,有一个玻璃小缸,缸里装满了泉水,缸底铺满了黄土,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但我仿佛看见,泉水里矗立一座山峰,我站在青山之巅。
我不再是一个剑客,我没有去过许多地方,但我在天地间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