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时光机,我想回到过去抱抱那个小女孩。
那年,她在读初中。准确地说是初二,14岁的年纪。她在班上很少说话,也不怎么笑,并不是因为她生性冷漠,而是环境使然。初一的时候,爸爸妈妈去外地打工了,家里只有爷爷和她,小她六岁的弟弟被爸爸妈妈带在身边。见过她的大人们都说这孩子长的真清秀干净,认识她的男女同学说她性格清高,不爱笑。她很爱学习的,因为妈妈一直跟她说一定要考上最好的高中啊,要为家里争气!
那所初中是一个小县城的初中,都是农村户口的孩子们。她很听话,每天下课也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学习,其他同学都在教室里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或者去小卖部买零食。而她静静地在那坐着,日复一日。这天早上,她和班上的一个女生去上厕所,那个女生是班花,皮肤白皙,娇小玲珑。那个女生玩笑着说,你这裤子我妈妈都不穿了。她觉得有点尴尬,笑了笑,没说话。于是两人一同出去准备要跑操了,人很多,老师要求围着教学楼跑三圈。刚跑完一圈,后面不知道是谁踩了她的脚,她很清楚地意识到脚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扭头一看,鞋跟脱了胶。那双鞋是冬天唯一的一双靴子,两年前生日那天买的。风很大,吹出了她的眼泪。
她很清楚,爸妈出去打工,家里很穷,没钱给她买衣服和鞋子。连在亲戚家的住宿费都是欠着的,少不了看人眼色,寄人篱下。那个时候,没有手机给爸妈打电话,撒着娇说好想他们啊。想打电话,亲戚有。她也不好意思提这个要求,突然想起家里的座机可以打电话!等啊等,终于到星期五的下午放假了。
冬天的夜晚总是消无声息,来的那么早。学校离家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她这天是跑着回家的,天黑黑的,恐惧和未知笼罩着。她的心咚咚跳着,水汽弥漫在眼眶里。必须要加快速度了,终于到了家,心跳的厉害,像要跳出来。她擦了擦眼睛,回了家就好。爷爷,我回来了!她大声地朝着后院厨房喊去,喊了好几遍。因为爷爷耳朵有点听不清。
昏黄的灯光里,爷孙两就着酱菜吃着饭。回了家,隔壁左右总会问着你爷爷给你买了什么好吃的菜啊,你爷爷太小气了哟,连肉都不舍得买给孙女吃。她知道,并不是爷爷小气,有什么好吃的,爷爷总会留到星期五下午,那是她回家的日子。
有时候,她也会责怪爷爷,东西留着有的都坏了,她也不爱吃,让爷爷自己吃不用留给自己。
吃完饭,她跑着去前屋里给爸妈打电话,手指飞快地按着数字键,那些数字她早就铭记于心。那是她和爸妈唯一的牵连了。话筒里,陌生的声音机械地报告着,对不起,您的电话已欠费停机!
她慌乱的打了一遍又一遍,守在电话旁。仍旧是那个讨厌的机械声音。最终,她死了心,绝望地挂了电话大哭起来。
没有人听见她的哭声,冬天的夜晚一直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