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麻雀篇
“您是说,麻雀停在您手上吃东西?”我瞪圆了眼睛问爷爷。要知道,街上的麻雀哪个不是见了十米开外的人就振翅而逃的!爷爷一向不撒谎,怎么会说出如此荒诞的话来。
爷爷却是笑呵呵的,眯着眼睛好像在想什么,暗红色的夕阳缓缓落下。良久,他才回答:“那个时候,我只要轻轻一呼,它们便来了。”
爷爷年轻时是个护林工人,独自一人守着一片林子,一守就是七八年。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磨平了他的性子。所以,在本该热情如火的年纪,爷爷却比常人多了一份成稳和耐心。
说起爷爷当护林工人的那些年,我实在不敢想象,他是如何忍受了无数个孤零零的夜晚。在那样一片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陪着他的,恐怕也只有无家的麻雀了吧。
“我就终日住在一间小木屋里,”在我的不懈追问下,爷爷慈爱地摸摸我的头,泛黄的记忆慢慢涌现出来……
清晨的阳光洋洋洒洒,透过树枝轻柔地打到屋顶上。一个朝气正盛的年轻人站在这里,对这一切美好的事物充满了期待。从今以后,这个小屋就是他生活的地方了,他的职责多么神圣,他要保护好这片林子!等到明年开春,这里的漫山遍野都是他的孩子!
然而这份热情没有持续太久,就被整日难耐的孤独所替代了。他每日除了植树,便只有摘些野菜野果,就着家里带来的粮食用淡水煮了吃。这偌大的山野竟只有他一人,他甚至期待着,某天晚上能抓住一个偷木料的小偷。
可是这片山头却像被世人遗忘了似的,连带着小伙子也被世人遗忘了。
这天,正当小伙子坐在窗边思念妻子时,一只棕色的小麻雀闯入了他的视线。小麻雀好像受了伤,掉落在窗台上,小伙子轻轻用手托起它,看这小家伙吓得瑟瑟发抖,振振翅膀却飞不起来,心疼极了,便对它说:“你就暂时留在我这里吧,你这么小,叫你小小好了。”
几周过去,小小的伤势渐渐好转,每日吃着小伙子喂的粮食,倒还长胖不少。是时候该送它走了,小伙子心想,虽然很舍不得,可它的父母一定还在等它。
“你走吧,”小伙子把小小放在手心,低下头亲吻了它最后一次。可谁知小小飞了一圈,又落在了小伙子肩上。“我叫你走啊,你还赖在我这里做什么!”小伙子越发难过了,他害怕自己会舍不得小小,只能厉声呵斥。
小小像是听懂了小伙子的话,委屈地绕小伙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还是飞走了。
日子又恢复了之前的轨迹,小伙子又成了一个人。
不知又过了多久,时间在小伙子这里已成了模糊的概念,他又见到了小小。此时的小小已经身躯魁梧,要不是看见了它脚上的那块显眼的伤疤,小伙子绝对认不出它来。
这次不同的是,小小不再是形单影只了,它带来了它庞大的家族:一大群叽叽喳喳的麻雀们。小伙子既意外又惊喜,激动地简直不知怎么办才好。他赶紧从屋子里拿出自己的干粮,麻雀们哄抢着在他手心、脚下、头顶上啄着麦子吃,对它们而言,面前的生物已不再是它们所惧怕的人类了。而对小伙子而言,这些不会说话的动物们带给他的温暖,完全不亚于任何人。
②战狼篇
1976年家乡地震,小伙子半夜惊醒,赶忙去照看还在襁褓里的婴儿。宝宝此时正哭闹不止,小伙子顾不上别的,赶紧抱起宝宝就往屋外跑。
这夜老天爷似乎真的动了怒,暴雨疯狂地冲刷着泥土,狂风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树枝被吹得东倒西歪,只能不住的哗啦啦地叫喊。宝宝紧紧依偎在小伙子怀里,还在不住的哭闹,小伙子觉得,自己实在亏欠了这个孩子。
大雨刚停,天还麻麻黑,小伙子就等不及要回家一趟了。家里还有自己的妻子和大儿子,如今连母子是否平安都不可知。
无奈山路崎岖,且刚刚下过雨,行动十分不便。小伙子便将婴儿放在箩筐里背上,在鞋上绑上粗草绳,又柱了一根木头,便扒着泥一步步上路了。
路上静的让人窒息,孩子也在哭闹中渐渐睡去了。走了一段路后,小伙子隐约觉着身后有个声音在重沓着自己的脚步。
干枯的树叶被压响的声音,那分明不是自己的。小伙子觉得有些不对,便试探性地停下了脚步,果不其然,那身后的声音也间断了!额头顿时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试想着无数的可能,那可能是个途经此处的小毛贼,或许只是只迷了路的小兔子?
然而当他对上黑夜里那双黄绿色的眼睛时,还是吓得傻掉了,那身着一身嚣张跋扈银白的家伙,拖拉在地上的尾巴表明——这是一匹货真价实的狼!此时这匹狼就站在离自己不过数十米的地方,明目张胆地窥视着自己。
小伙子赶紧看了看箩筐里的宝宝,宝宝睡得很甜,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这是小伙子第一次遇见狼,他没有任何经验,更不敢轻举妄动,就只能和这匹狼僵持着。
大概半个时辰后,小伙子的脚已经麻了,可这匹狼还是不肯离去。他试着往后退了几步,可这一退,却触发了狼的逆鳞,只见这匹狼突然仰天长啸:“嗷~~”
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该死的!小伙子在心中咒骂,这匹狼想要召唤它的同伴!
不能再等了,小伙子在心中默念,要是它的同伴一来他必死无疑。看了看背筐里熟睡的婴儿,小伙子决定了,跑!
跑,快跑。小伙子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知道拼命地奔跑,被他踏过的枯枝落叶声再度响起。
狼是可怕的,这匹正在拼命追赶的狼尤为可怕。一个踉跄,小伙子摔倒在地,背筐里的婴儿将将飞了出去!接着便是孩子一声令人心碎的哭喊。
耳边在嗡嗡作响,小伙子已经忘了身上的疼痛,他即将和这匹狼做最后的斗争,而战利品,便是面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同一时刻!小伙子极快地翻滚到婴儿面前,又以极其敏捷的速度挡起了木棍!
时间精确到没有0.01秒的误差,狼成功被抡来的木棍挡了回去,疼的嗷嗷直叫。只能在原地巴望着小伙子,再不敢上前一步。
此时,小伙子知道他赢了,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他战胜了狼。
走到山口时天已经大亮了,这匹狼一直跟着小伙子到了山口,没敢再跟出去,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自己的“晚餐”愈走愈远。小伙子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前方正在朝自己挥手的妻子和儿子,还有背筐里安然无恙的小宝宝,安心的笑了。
③忠犬篇
那是一头再普通不过的杂交狗,小伙子在林子里捡到它的时候,它还是个小不点。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呢?”他轻轻摸着小狗的头,小狗很虚弱,可能是被主人抛弃了。如果不管它可能活不长,小伙子心软,便收留了这条小狗。
那时正值文化革命期间,百姓穷困潦倒,时常吃不饱饭。小伙子也不是什么有钱人,拿的那点工资连自己家人的温饱都是问题,更何况凭空多出来一张嘴。小狗刚来时吃的并不多,可随着年龄的增加,饭量越来越大,小伙子这才发现,它是一只大型犬。
小伙子嫌它吃的太多,给它起名叫“大嘴”。虽然他表面上嫌弃大嘴,实则非常溺爱。他常对大嘴说:“只要有我一份吃的,就有你一份。”
后来大嘴终于不长个了,却也有小伙子半人高。它像是知道主人发愁的事情,长大后就再也没向主人讨吃的,而是每天自己出去觅食,到了傍晚填饱肚子再回来。小伙子觉得自己真是捡了个宝,大嘴虽说不是什么好品种,却比任何狗狗都要乖巧伶俐。
这天清晨,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大嘴就站在门口一阵狂吠。小伙子困乏得很,只觉得大嘴惹人心烦,便没有理会它。可谁知大嘴见主人没有反应,竟扑上床一屁股坐在了主人脸上!
这一下小伙子睡意尽失,恨不得踢大嘴一脚。可大嘴却一个劲在房子里转圈,不停地狂吠,像是要告诉主人什么。
“你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小伙子穿好了衣服,跟着大嘴跑了出去。
“汪汪汪!”小伙子冲大嘴叫喊的地方望去,这才看到了罪魁祸首。原来远处有几个偷砍树木的不法分子。
“干得好,大嘴!”小伙子摸了摸大嘴的头表扬道:“这么远的电锯声都能听到,不愧是我的狗!”
结果小伙子成功赶走了那帮人,并依法进行了相应的处罚。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了,谁成想后面却引来了一堆的祸事。
那帮伐木人的雇主是这片地方混的风生水起的商人,经常倒卖珍贵木材从中赚取暴利。而此时小伙子挡了他们的财路,他们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呢?
所以不出几天,那帮人有人撑腰,便再一次跑来伐木。这次则更为明目张胆,都砍到小伙子屋门口了。其中一个痞子无赖先是想买通小伙子,和颜悦色地道:“我们也不为难您,您呐,就只睁着眼闭着眼权当过去了,到时候倒手赚了钱,自然少不了您的好处。”
可小伙子偏偏不吃这一套,也不想跟这人废话,就简明扼要地说:“你们还是请回吧,我可以不向上级汇报。”
“你小子!”痞子无赖急了,骂骂咧咧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哥几个手上都是有家伙什的,到时候砍了你一条胳膊一条腿的,这深山老林的可没人管你!”
这痞子还要骂人,就被大嘴扑上去咬了一口,不偏不倚正咬在右手上。“哎呦!”一阵鬼哭狼嚎,手里的电锯就掉在了地上。
“哈哈哈,干得好大嘴!”小伙子高兴地拍了拍大嘴的头。
这个痞子似乎还是那帮人的头,现在丢了面子,气的火冒三丈,拉着身后的人就往前推:“都给我上!这么多人还怕一条狗不成!”
那几个人畏畏缩缩,却也不敢得罪头儿,只能硬着头皮上,可他们哪里是大嘴的对手!三下两除二就被大嘴放倒在了地上。
那痞子气的青筋都要爆了,场面出现了严重一边倒的现象。
突然,“砰——”的一声枪响!树上的鸟儿一阵哗啦啦地飞奔而去。
大嘴应声倒地。
“大嘴!”小伙子一声歇斯力竭地叫喊,箭步冲了上去。枪口刚好在大嘴的脑门上,粘稠的血浆源源不断地往出流着。“大嘴你别吓我!你醒醒!”小伙子哭得稀里哗啦,一个劲摇着大嘴的身子,直到那硕大的身躯慢慢停止了呼吸,渐渐冷却冰冷。
“你疯了吗?!”小伙子冲着眼前的痞子一声鬼吼,眼角睁的像是要裂开,他恨不得一刀杀了面前这个人。“你知不知道,持枪是要被判刑的!何况你还杀了一条命!”
“我当然知道,”痞子轻蔑地笑了笑:“可我不过是杀了条狗,你能拿我怎样?”
小伙子手中的拳头纂的已没有一丝缝隙,天知道他有多想上前活刮了这个人,可他不能。大嘴为他而死,他不能冲动,这种人法律自会制裁。
终于,小伙子极力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在歹徒离开后报了案,不久,犯人绳之于法。
大嘴就那样离开了,附近的人们都知道,有这样一条忠犬,为了保护它的主人死在了枪下。它的坟就被埋在那片山头上,一座小木屋旁。
讲到这,爷爷的眼睛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我想,他可能在想念小小、大嘴,甚至是那头恶狼吧。在那些平凡的日子里,这些动物虽平凡,但也是神奇的。
「把真实生活讲成故事:简书真实故事征集计划第一季」
作者的爷爷年轻时是一个护林工,孤身一人在山区里住了十几年。这些都是爷爷茶后饭余讲给作者听的,都是真实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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