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波涛汹涌的大海也总有风平浪静的时刻,时间就好像一个不朽的老人,静静的看着一切,却又都不足为奇。
距离家暴已过去4个月,当我提笔写下这些文字时,在内心我已经放下了很多事,我来不及去想为何发生在我身上,既然已经发生,只有去面对,我无法忘记那些拳头砸在我身上的感觉,那种面目狰狞的嘴角是对底层生活的长期不满,以及对我赤裸裸的羡慕嫉妒滋生出来的报复快感,是一个男人用最低级的野蛮暴力去欺负一个女人,在这之前我几乎忘记欺负这个词的存在,也并不知道欺负的含义是什么,我看到镜子里凌乱的头发,空洞倔强的眼神,下垂的嘴角,就像我18岁被所谓的父亲拎着两条腿摔下床一样,我从来不屈服这种野蛮手段,对一切不公强烈反抗, 我报警,救助朋友,在朋友家养伤,来回奔波医院和公安局,和整个家庭做了解,完成一系列操作。
当我返回杭州又火速处理工作和家里的事情,等解决完所有的燃眉之急后,真正的情绪彻底爆发出来,失眠,做噩梦,痛苦的快要窒息,眼泪随时都在眼眶,走路,吃饭,睡觉,无时无刻,等我发觉时早已泪流满面,压抑的感觉包裹着我的整个身体,我像一个只有躯壳没有灵魂的人,可是我的灵魂又是那么强烈那么敏感。与此同时,那些过往的伤痛就像电影一样,将我从小到大所有的伤痛全部上演一边,这所有的事情一下子涌在我心里,就像人死之前把这一生回忆一遍,或许就是如此。这些尘封的往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无比,11岁冤枉我偷钱遭到父亲毒打,12岁因母亲心情不好,半夜在大路上拖拽打我,13岁因没好好穿衣服遭母亲在公众场所用毛巾打脸,18岁因犟嘴父亲把我从床上像扔一条死狗扔在地上,后用铁锹追着打死我,我用尽全身力气去逃命,寒冬腊月我似乎觉得我身上有一团火要冲出大气层…这数不胜举的身体暴力和语言暴力,似乎贯穿我的18岁之前,我开始意识到,我并非只有这一次家暴,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有,施暴者以胜利的姿态狂妄,受害者默认这一切,所以当我再次面对暴力选择报警时,对抗的就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家族,因为是我打破了这个家族延续下来的传统秩序,撕掉了家丑不可外扬这块遮羞布,每个人都知道有问题,但从来没有人敢直面自己的内心,因为父权和男权是高高在上的一把宝剑,是一个家族的权势延续,哪怕他再无能懦弱只要他是男儿身,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迫害,这都是正常的,只要你是女性,哪怕你再优秀你都是外人,这是多么荒谬可笑的认知,我,从来就不属于那里,也永远不会屈服任何权威。
我曾懦弱,挣扎,强势,愤怒,自我怀疑,时常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该往何处,我感觉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知道属于哪里,我努力了十几年,为家庭付出太多,却得到了看清真相和认识自己的过程,当我走过这心理路程,我一直心怀感恩,感恩生活给我的磨难,这都是精心包装的礼物,而我有足够勇气和智慧去获得礼物背后的惊喜。感恩在我生命最黑暗无助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朋友,真正的朋友,在以前我都不曾认真思考过“朋友”这两个字的含义,亲人不一定只有血缘关系!为了值得我爱的人,我要给予我的爱,热烈的拥抱生活,热爱每一个鲜活的今天!
生命以痛吻我,我报之以歌。命运没有对我不公平,只是因为我是女性这一角色不公平,只是因为我不能选择出身而已,恰恰因为我比大部分承受更多伤痛,所以才有更顽强不屈的信念去追求我想要的生活。如今,我心理彻底放下外界对我的一切评判,我把所有的权力收回在我自己手里,我放弃寻求伴侣或别人对我的理解,我意识到自己理解自己,接纳自己才是生命真正的开始,我开始断舍离,当我整理了一个礼拜的家务,我意识到我拥有的太多了,好厌恶这么多的东西,物品和人都是有情感的,我不想和很多事,物,和人有情感连接,于是,我除了扔掉很多衣服之外,删掉了朋友圈里的很多人,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必不可失的,这一切都是自己赋予的价值。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极力追求成功的人,也对物质生活没有太高奢求,只是对生活有自己的要求,当我努力工作换来现实安稳时,对赚钱并没有兴趣了,只是一份工作让我有事做,又解除了家庭关系,把原本不属于我的重任还给应该承担之人,或许上天不忍看我这么多年活的太辛苦,我的心里得到彻底的自由,开始真正为自己而活,做一切想做的事,看书,跳舞,画画。我开始承认自己的平凡,即使这一生都碌碌无为,平淡无奇,我都可以接受,只要我是平静的快乐的,喜悦的!
我活着,只想取悦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