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地摇晃着脑袋,前蹄不住地在地上刨着,一丝一丝地碾压着脚下的野草,多么希望这就是那可恶的年轻人!祖母静静地亲吻了我的脸颊和眼睛,声音轻缓而依旧悲伤。
“祖母已经失去了你二叔,不想再失去你。你可是咱们家族长辈最看好的一匹马了,断不要因为他的往事葬送了自己。”
“祖母!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他是您的孩子啊,我最最敬爱的二叔啊!难道你不想为二叔讨回公道吗?就让他这样白白丢了性命!”我睁大两只圆眼,要祖母看清里面无尽的愤怒。
秋天的落日总是早早已收起余晖,任黑夜肆意袭来。黯淡下来的天空并没有模糊半分祖母眼里的痛苦,反而连天地都染上这绝望的情绪。
夜风渐凉,脆弱的树枝也许想抱紧取暖却折了自己。
“星儿,你要知道自己只是一匹马,你不是人类。我们和人类只是主仆关系,能被宠爱重视,还是要杀要剐,我们的命运从不是由自己决定的。”
“凭什么?凭什么人类可以主宰一切!那么多看似衣冠楚楚的人类不知做了多少龌龊事,他们难道就不会得到报应吗!”
“我们无法干涉人类的命运,只有信任与忠诚是我们家族的使命,也只有这样才能维系家族的延续,这是我们唯一需要努力的事。”
“我们的使命!”我再无法忍受,朝天咴咴地叫着起来。生而为马,不能随心驰骋、追星逐月,只能听话地做好人类的代步工具以求后代得以繁衍。我愿以忠心对人,可他们是怎么对我们的?
这,就是我们的使命?我要让这屋里的人都听到我的血性和愤怒,我才不会苟且偷生!
祖母不得不低声嘶鸣,来回晃动她的耳朵警告我不要贸然惹事,一向和蔼的祖母只有紧急关头才会发出这一信号。可我顾不得了,对不起,祖母。
果不然,我叫了没几声,马奴的屋子里就亮起了灯,有人要来了。这可不够,我要的人还没被吵醒呢。我嘶嘶的长鸣声比之前更洪亮更决绝,我使尽全力地跺脚要叫醒每一个沉睡的人。
越来越多的屋子亮起了灯,马奴刚刚还在好生抚慰,见状慌了神,顿时就换了一副凶恶嘴脸,拿起皮鞭朝我身上抽去。
“你这畜生大晚上的造什么孽?你不睡觉还不让我们睡了!”他抽打着我的脖颈、后背,说起又是一鞭。在这被吞噬的黑夜,仿佛一切恶意都能光明正大地得到宣泄而不用有所顾忌,到了第二天,没人会记得这一切。
我才不会任由你这小人欺侮!强忍着身上越来越多的血痕,我积蓄全身的力气突然转身,高扬起我有力的后蹄朝他蹬去,“啊~呀!唉~哟~”他在地上捂着胸口,哼,得有半个月不能下床。
我正想低头朝他再吐口水时,斜前方有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好功夫呀~真是深藏不露!”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总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