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记得很早之前看过一篇讲述北漂的文章,统一把北漂的外地寻梦者称作“蚁族”。群租房,鸡蛋灌饼……就是他们的真实写照。大城市的人来来去去,好像《围城》里那句经典台词: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为何明明在苦苦挣扎,却舍不得离开呢?
大城市的工作机会多,发展好坏全凭能力。不像自己的家乡,做什么事都要靠关系。年轻时就要去大城市闯一闯。
几年前,我也这么想。毕业后,因为专业限制,只能在大城市才能找到对口的工作。于是,我满怀憧憬应聘到上海一家媒体公司。
交完社保,一个月到手2500。附近的一居室根本租不起,只能租群租房。
一个三室两厅的房子硬是被隔成了6个大小不等的房间。我的房间大概6平方大小,一张床,一个写字台,一个衣橱就是我的全部。就连这么小的房间,每月房租也要600块。
房间里没有阳台,晒衣服只能在飘窗上挂一根绳子。碰到黄梅天,屋子里太潮湿衣服怎么都晒不干,甚是苦恼。
最难的就是洗澡和上厕所。上厕所还能去楼下的公厕解决,洗澡却让人头疼。6个房间共用一个卫生间,到了夏天洗澡只能用抢。因为工作关系,经常加班。每当下了夜班回到家已经疲惫不堪,却眼睁睁看着热水器已经没有热水,只能一声叹息。
群租房用电负荷大,跳闸是常有的事。有的租户不顾房东反复劝告,在房间里用电磁炉,热得快,以至于我常常担心不在家的时候发生火灾。
宽带费大家公摊。6个房间只有一个宽带,基本一看视频就卡。我想了一招使用网络限速软件,没过两天被隔壁租户发现,向房东投诉。后来房东发现原来不止一个人使用这个方法,只好禁止人多时看视频。
隔壁房间比我这里大得多,相对租金也比较贵。里面的租客是一个男生,平时深居简出,平时不过点头之交,可是时间长了还是让我发现了他的秘密。
男生的女友在机场工作,经常出差。每次他常趁女友出差,带不同女人回来过夜。进了房间他就把音乐放得很响,然后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他们大概以为墙的隔音效果很好,每当这时候我连游戏都没心思玩了。
我跟房东反映过这个问题。可是还是不了了之了。洗衣机是公用的,我怕染上什么疾病,索性自己手洗。
尽管有种种不便,我还是坚持下来。刚毕业,吃点苦不算什么。
二
小刘刚大学毕业,来上海找工作。或许面临同样的境遇,我们特别投缘,他也是我在群租房遇到的唯一一个朋友。
小刘毕业于江西某理工类大学,学的是计算机专业。他的梦想是做个“码农”,可是他仅有大专学历,又是应届生,在上海找工作谈何容易。
每次去他房间,都能看到他写字台上,床上到处散落的参考书。这时候他总是不好意思地说:太乱了。
小刘不善言辞,也不想找女朋友,除了谈到他的专业时会两眼放光,对其他事毫无兴趣。
每逢周末,他都会去位于徐家汇的上海体育馆招聘会。每次都是乘兴而去,失意而归,这时候我往往会知趣的不去打扰他。
记得有一次喝多时,小刘告诉我一件事。有一回他去一家公司面试,为了让面试官留下好印象,他不停试着向对方推荐自己。那负责人当面也是和颜悦色,等到他离开房间时,用余光扫到那负责人直接把他的简历丢进了垃圾桶。
酒精渐渐上头,小刘显得有些咬牙切齿。
“那人的眼神我能记一辈子!”
后来小刘没有逆袭成功,在上海坚持了两个月最终没有一家单位愿意给他机会,却连房租都快交不起了。
就算如此,小刘也没打算转行先图生存。他觉得如果是为了生存,他大可以回老家做个小生意,何必来大城市受这份罪呢?
临走的那天,没有任何征兆。早上我上班的时候还和小刘打了招呼,等我回去时已人去楼空。
三
来了上海大半年,老何是第一个来看我的发小。一个人在外久了,内心总会产生孤独感。发小们常常会在群里给我打气,让我重新获得力量。
我请了一天假,陪老何逛了外滩、城隍庙,想让最好的兄弟玩得开心。
晚饭后,我把老何送回宾馆。谁知道老何并不想那么早回去,他提议去我的住处看看。
心里有些犹豫,我还没有把我住在群租房的事告诉过任何朋友。老何知道了会不会嘲笑我?
老何不明所以,继续捉弄我:“你是不是金屋藏娇呢?看你吓得这怂样。”
我摇摇头,尴尬地笑了笑,心想今晚肯定躲不过去了。
把老何带到群租房的小区,我指了指迎面那座高层住宅,就是它了。
老何赞叹道:我说你在上海肯定发财了,你看你住这么好的地方。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接他的话。
等到我打开了房间门,老何的脸抖了一下,嘴里嘟囔了一句:就住这啊。尽管他声音很小,还是被敏感的我捕捉到了。
尽管事先我已经收拾得很干净,可是飘窗上没有晒干的衣服,屋子里空间小而不得不把衣服堆了好几层百纳箱,都来不及掩盖。
可就算收拾得再整齐,朋友心里也只会有一个感觉:原来你混得不行啊。
我还带老何看了看公用的卫生间,他不再说话,可能他觉得再多说一句都会引起我们之间的尴尬。
第二天,我给老何送行。吃完饭,老何坚持要请客,不让我付钱。
我知道老何回了老家后,我在上海的境遇肯定马上传遍了朋友圈,可是我并不后悔留在这。
努力不一定成功,可没混出名堂让我回老家我真的不甘心!
四
一年后,我进了一家国企,随着收入的提高,重新租了一间一居室。有了自己的独立空间,才感觉自己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我的心境越来越平和,再也没有出人头地的想法,也不想找女朋友,只是想过年时多存点钱给爸妈包个红包。
每天调好闹钟,准时6点半起床。随便在楼下买点煎饼豆浆,赶着第一班地铁消失在大上海的滚滚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