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先生吵架,我大喊:我要离开这里,我讨厌这座城市,我不想在这里生活。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同意你带layla回来这里!
林先生只会反复地说:我和你商量过的,你也同意了的呀!
我说: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我后悔了……
林先生默默地看着我,半晌无语。
闭上眼睛,任凭泪水决堤般冲开我完美的妆容。也许眼线已被化开,泪水带着它在细腻的脸庞上划出道道沟渠,一如我悲伤的心情。
“不如我们回广州吧?我们一起回去?一家人都回去!”我对着林先生哀求。
他轻轻的揽住我的肩膀,轻声的,但是很坚定地说:“不可以的,你不要任性了!”
客厅里,婆婆隔着房门吼道:回都回来了,还闹来闹去干什么呢,在哪个地方不都是生活!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闹吗!你以为仅仅是为了生活吗?你知道你儿子在外面做了什么事吗!”
林先生急了,吼我:够了,我说了和她之间没有什么的,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鬼才信你没什么!”
“你不要太霸道了好不好!”婆婆推开房门指着我的鼻子说。
婆婆的举动让我彻底的对现实生活失望了。我拼命的忍住情绪,不想让自己太过失态了,毕竟女儿也在家里。
什么都不想说了,提起包,夺门而出,我怕多呆一秒自己会爆炸!
这个城市的天气太过随意,昨天还是30几度,今天就只有十几度了。出门匆忙,没来得及拿外套,好在车里的暖气开足,驱走了寒意。
将车开上沿江大道,终于没那么拥挤了,可是一时也不知道去哪里好。
在这个城市里,我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除了夫家的人)。我没有熟悉的地方,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
一对情侣在江堤上手牵手的走着,一起欣赏着沿岸的风景,男孩不知说了什么,女孩恼怒地捶打着他的胸口。
男孩假装躲避,一个侧身让开。女孩不依,依然追过去捶打,男孩趁势抱住了女孩,低下头吻上了女孩的唇。
女孩挣扎了两下没有挣开,也就认命的让男孩吻着,不自觉的伸手楼住了男孩的脖子。
绿灯亮了,我随着车流缓缓前行,后视镜里的那对男女还相拥在一起。
年轻真好,不自觉的,我开始认为自己老了。
大约是心累了吧!
我也曾年轻过,那时我们也是幸福的。过去十年,我一直觉得自己是非常幸福的,嫁给了爱的人,他也刚好爱我。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我们一起生活在广州,有自己的生意,不是非常富有,但是幸福美满。
一切的改变都在今年林先生说要带layla回江城上学。江城是他的老家,这里有他的父母,还有他一起玩到大的伙伴。
也许是人到中年,落叶归根的想法愈发浓烈。他说服我,江城的教育资源和学习氛围有利于layla的成长,又是layla的户口所在地,很多资源可以轻易的获得。
我开始是不同意的,然后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最终妥协了,说等layla上三年级就回去。林先生很高兴,今年就开始在江城物色了房产,并从4月份就回来装修,理由是他早点准备好房子到时候我们只用回来住就好。
layla今年9月才上一年级,三年级才回去,我觉得没必要那么着急。但是看到他那么兴奋的想做一件事,又不忍心驳他。
今年4月他就回江城了,我带着layla在广州上学,照看着公司。期间我很忙,我以为他也很忙,所以从开始每天通电话变成每周一两次电话。
我依然不疑有他,同甘共苦十年,对他我还是十分信任的。
7月他回来广州一次,很认真的和我说想把layla带回去上一年级,因为新房子有一个很好的学位,他有朋友帮忙,可以送进国际班,机会太好了,不能错过。
我们做一切都要为孩子想,我被他说服了,同意他的意见。
然后他又走了,8月底回来带layla回去上学,我舍不得layla,放下了手里的生意,执意要一起回去送layla入学。我想要参与她生活里的每一个重要时刻。
也许是太过信任他,也许是我的心太大,半年里对他绝对信任,不想房子没有任何进度,他却多了一位无话不说的粉红知己。
我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心理带我们见面,总之那一次让我对他极度失望。
我开始后悔了,我不再相信他了。他说他和她之间没有什么事,可是我不傻,跟他十几年,我太熟悉他了。
如果说因为他们有相同的爱好,所以才能无话不谈,可是回到江城之后,我们之间的亲热都变得尴尬又怎么解释?
女人的第六感很强,有些事经不起细想。他是个好男人,曾经的幸福太美满,如今的心境才如此苦涩。
恍惚间看到路边有一间酒吧,闪烁着迷幻的霓虹,也许这个时候酒精才是最好的良药。将车驶离大道,拐进了路边的小巷。
这是一栋很复古的房子,青砖黛瓦,一块红布招牌斜插在门楣上.对面一盏古朴的灯,射出一束白光正照在猩红的刺金招牌上,反射出来五光十色的霓虹色彩。可以清晰的看到布牌上夸张的金色字体,上书:12号。
什么意思?今天12号吗?
推门进去,寥寥数人散落在各个角落,昏暗的灯光,低沉的音乐,还有一种迷幻的味道,我形容不出来,很吸引人。
到吧台上,点了一杯叫“人生”的酒。
细长玻璃杯,满满的一杯,好多种颜色层层叠叠,很好看。最上面是一层亮晶晶的透明液体,然后慢慢渐变成粉色,粉红到极致又渐渐变成紫色,深紫,蓝,深蓝……
我好像看到了大海,也可能是天空,那种深远广阔,让人沉醉。
我想醉,所以我打算一口气喝完。帅气的酒保敲敲我的桌子说:“美女“人生”是需要慢慢品的。”
我对他妩媚一笑,豪气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人生苦短,哪有时间细细斟酌!
我仿佛听到他轻轻地叹息声:“唉,又一个这样!”
我问他那样是哪样?
他用他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问:“姐姐你喝出了什么味道?”
我晃了晃空杯,说:“入口寡淡,渐渐的有点清新脱俗,然后有花香还有果香,酸酸甜甜的,嗯,可是后来太酸了变的又苦又涩。”
说到这里我皱了下眉头,轻轻咬了一下下唇,看着他那真诚干净的眼神,我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林先生。他那时候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真诚又明亮。
闭上眼睛,自嘲的摇了摇头。哪怕林先生明白我是负气出走,也不会担心的跟了过来,因为他知道,我一向理智。
去他妈的理智!
真是可恶的理智!
我放下两张百元大钞,对那个漂亮的男孩说: “不过回味甘醇,只是微微有点苦涩,谢谢你的 “人生””!
“是姐姐活得太认真!”
是我太认真了吗?我气恼自己活的太清醒,很想回去问问那个漂亮的男孩,有没有 “后悔”可以选。
重新回到大路上,我竟然迷了路,想设个导航,却发现手机没电了,不知何时关机了。
陌生的城市,漆黑的夜色里,我突然想放声大哭!
虽然已经过了用眼泪洗涮悲伤的年纪,可是我还是想哭。
那就哭吧!
我哀嚎几声,竟然没有哭出来!
我竟忘了怎么哭!
想起许多年前有人对我说过:能说出来的苦不叫苦,能哭出来的痛其实没那么痛,我希望你永远不知道这种感觉。”
恍惚间回到多年前面对着那双忧伤的眼睛,那时我不懂他的痛,只记得他说:愿你这一世平安喜乐。
忽然眼前又出现了酒保那双漂亮的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我说:姐姐你活的太认真……姐姐原本不用这么认真的……
回到婆婆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女儿还在熟睡,我亲了亲她漂亮的小脸蛋,看到林先生从厕所出来。
他诧异的问我:“你没睡呀!”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才回!
他摸了摸后老勺说;啊对不起!他说他昨天晚上太累睡着了。
我笑着点点头,说:“我要回广州了。”
他没有听明白我的话,呆呆的问:“回去干嘛?”
“当然是去过我想过的生活!”
他跟着我进了房间,看着我收拾行李,大概才明白我是认真的,他拦着我说:“你要一个人回去吗?”
“不然呢?”我反问他。
“这样日子怎么过呀!你是不是疯了!?”
“过不下去就离吧!”我也没想到,我能说的这么平静。
世界突然安静了,在我说出那句话之后!
林先生许久才哽咽的说:“我没想这样,我不想这样的,小白,我没有,相信我!”
我转身看着林先生,这个我爱了十年如今还爱着的男人。身体已经发福不在挺拔,蓬乱的头发其实已经有些花白,眼睛浑浊无神。昨晚大约又出去小聚了,眼眶底下还有一圈乌青,这哪里还是那个清风朗月的林先生!岁月也不曾善待他。
这一瞬间,我突然有点心灰意冷,对他说:“人生苦短,你想过你想要的日子,没有错。我不想自己活在猜忌中渐渐失去自我也没错。我也不知道哪里错了,这一次我只想跟着自己的心走。”
“你放的下吗?”他问。
“不知道……”我说。“这么多年我一直太理智,这一次我想任性一回可以吗?”
说我无情也好,说我绝情也好,这一次我不想太理智。
林先生大概从没有想过会有这种状况,他将双手敷在脸上,用力揉搓一顿,提了提精神,望着我叹息道: “我强留不了你,我知道哪里错了,你留下,我走。孩子还需要你,我也需要你,在没有你的允许下,我绝不回江城!我以后也绝不会和她单独见面。”
他坐到床沿上.垂下头,用手去抓头顶的头发,双手死死的抓住不放,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声音也有一些哽咽:
“遇见你之前,我喜欢过别人,遇见你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爱过其他人。我以为你可以完全明白我,但是你不明白,你在我心里的份量远比你自己想象的重。”
眼泪哗一下就涌出了眼眶,林先生一向比我决绝,我斗不过他,所以我只有放逐自己。这一次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变成了我想要的样子。
韶华倾负,澄清无畏。那一点点的迁就、包容,瞬间将我的坚硬击碎。
我还是舍不得你的呀!我的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