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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全是公司的活宝兼和事老,凡是有人笑闹或是争论必有林全现身,只要有他开口的机会,什么事也会化作无,吵架双方和和气气又回归到原始状态。
哪怕两人凶得像是彼此杀父仇人,林全上前一步说上几句,大家暂时消停进入冷战阶段,再说上十分钟半小时,所有的问题将会解决,最后两人握手言和。
甚至,有几次大家直接忽略老总的话,反倒将林全的话当成指令。
就拿上次来说,老总让A去银行拿资料,A一听脸色立马变了。上午跑一次,中午跑一次,下午也跑一次?难道不能将事情一次性交代清楚么?
还是说,所有老板都一个样?觉得自己发工资了便是旗下人所有时间的支配者?
A将自己的心思向林全这么一说,林全立马附和说自己也曾遇到同样的情况,最后两人纷纷吐槽老总。
林全说:“其实很多人跟我们是一样的,心里有很多不爽的事。但更多的人会选择不露痕迹地放在心里,转身向朋友吐槽。所以,在老总面前,还是得温顺得像个兔子,他说什么我们便做什么。”
A回答:“可是,我心里就是有点不爽啊。”
林全解释:“不爽就对了,谁会愿意被人控制时间去做什么。但是,不爽之前先想想,咱的工资还需要他动一动手指才能到账。这样,会不会好受一点?”
A愣了半秒,仔细想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林全在公司很受人欢迎,一个很大的原因便是,他人说的话他从不再次说予另一个人听。
A在他面前说B的事,B在他面前说C的事,C在他面前说D的事,D在他面前说A的事,而E则一个劲说老板的事。
所有的事环环相扣,但在他听来压根是单独的故事,他只听不说。
一开始还有人会在背后议论,A在B面前说林全装。说着说着A突然发现,林全还挺不错的,看B与自己说话的态度,与平常没有丝毫不同。
也就是说B不知道自己对她有不满,反之可观,林全嘴蛮严实的。
本身嘛,在背后说人家坏话确实不太好,A想着。这时候,C从两人面前经过,A突然一下子想起上次从D那听到关于C的八卦。
A说:“嗳,听说啊,C跟老总貌似有点那个啥。”
B惊讶:“什么?看不出来啊!”
然后两人将各自午休时间拿来说八卦。
林全并不是她们第一个选择诉说的对象,之前公司的小马是她们的最佳人选,但是一个月前小马突然辞职,再也没见着人。接着便是林全应聘,顶上了小马的角色。
其实小马人还挺好的,会跟大家一起聊天、吐槽,甚至有几次扬言要带领大家高举“涨工资”、“按时下班”等问题,向老板申诉。结果呢,没等到申申诉,人就走了。
可怜大家还指望着此事有结果呢。
话说回来,小马要当真去说了,估计是被辞退而非辞职了。
最近大家想着,要不这次在林全面前提提?让他接手小马未完成的事业?
但是谁来向他说呢?
可是,林全万一成了下一个小马怎么办?虽说,大家都不知道小马为什么会辞职,但左右与公然对抗老板是分不开的。
林全这个老好人 ,做了这么久的倾听箱,什么都是往自己心里放,不告诉别人,更会与大家一起吐槽老板。
除了这些,公司还有开门锁门的规定,而林全还是公司走得最晚、来得最早的人。所以本应该分配给大家的任务,现在全数放在林全的肩上。
这样的人,哪里找?这样的人,得等多久才能遇上?
话说回来,幸好林全同大家一起时不时吐槽老板,否则以他接触老板的频率来算,十足十的汉奸一枚。
在此之前,A曾被派出试探林全说出老板有哪些恶习,林全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面容严峻捉摸不定。
A心想:坏了,要是回头传到老板耳里,自己岂不是惨了?有什么措施补救?
A大脑中闪过一句话:“我啊,总听见有人这样评价老板。其实啊,是他们不了解老板罢了” ,这样说可以吗?
A想辩解,却听见林全摸了摸下巴。
他说,“其实大家......说得不够全面。老板还有......”
A听完瞬间觉得自己脑洞大开也是装不了了。
后来,A便成了林全的绝密好拍档。公司里的风吹草动、流言蜚语,A不会错过林全自然也不会错过。
而林全不会错过的事,自然老板那也不会错过。
不过,听来的话如何回复老板,自己得好好琢磨琢磨,A这女生挺好的,每次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极了要把自己吃掉的感觉。自己对她的感觉也还不错,那就将她说过的话给适当修饰修饰。
还有啊,毕竟能成现在的自己,也是老板赐予的。
最最重要的一点——自己化为人形不过才一个月,拿人间的话来说,自己实习期还未通过,这可不行。
昨个晚上老板临走前,说是这个月的“人言进度”要整理整理,今天要听汇报。
“人言进度?”说得好听称之为——“听取大家私下对公司及个人的看法”,直白一点便是“看大家不满的地方在哪”。
一个月汇报一次,关键是自己也就待了一个月。听他们说上次小马也是刚来不久,一个月便辞职了。
辞职?林全想着,哪里是辞职,小马一直在老板办公室里待着,只不过是恢复原形,被老板困住了而已。应该是他触犯了老板利益或是有什么地方没干好,惹老板生气了!
林全整日魂不守舍,不能坐以待毙!得先打听老板的底线在哪,以防自己猜踩到雷区。
自己可不想成为第二个小马,他不想回去。
至于雷区,恐怕没有谁比小马的体会来得深刻。
趁着中午吃饭与休息时间,林全偷偷溜进老板办公室。他找到小马的原身——一座白瓷打造的千里马——他唤醒了小马,小马一见是取代自己的对头,刚眯出一条缝眼睛瞬间闭得死死的。
林全好言好语:“小马哥,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小马装死,不说话。
林全:“小马哥,除了你,没有谁能帮得了我。当初取代你的位置也非我的本意,是老板的决定。你知道的,咱这老板向来只会遵从自己的意愿,想干什么便干什么。从来不会考虑我们这些被他买来的东西。”
许是林全语气太过悲切,小马睁开眼,“你说吧。”
林全说:“上次你被打回原形是什么原因?”
小马委屈说道,“还能是什么?不过是随口帮同事问了几句,关于涨工资的事......”
林全听完之后了然,这不是找死么?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还指望通过试用期?
林全嘴上说着:“哦哦哦,明白了明白了,谢谢,”心里却是嗤笑。
忽然,从背后传来开门声。林全不动声色地拿起鸡毛掸子,弹去桌上的灰尘,顺便将小马放回原地。小马看到林全身后之人,也是立即闭上了眼。
来者正是老板,金诸,哎,也是他们的金主啊。
林全拿着鸡毛掸子回身,看向老板:“老板好。”
金诸手一挥,林全原地变回原形,成了一只绕着屋顶转圈圈的鹦鹉。
金诸手指着悬挂在窗户的鸟笼,慢慢开口:“站那儿,然后再说。”
林全瞥了眼老板,心里默默念叨:“不生气不生气,人家掌握着我在人间停留的日子呢。”林全立定站好,可能是久没进自己的小窝,林全有点嫌弃自己站着的小横杆。
哼,等拿到第一份工资,我就换个金光闪闪的小窝,顺便给自己添点家具,买点瓜子啥的,然后趁夜深人静无人打扰时,在老板椅上躺会儿。
金诸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鹦鹉,呵,才当了几天的人,油水倒是收了不少。他闭上了眼,靠在柔软的椅背,听着鹦鹉林全报告近一个月所收集到的情报。
A?B?C?D?还有E?这些人脑子里天天不干事,在想些什么?职场宫心计呢?
金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没有听到关于我的?”
林全睁大眼睛:“有!”他用翅膀扫了扫自己的鼻子,“A说您是一位好老板,加班才一个小时,别的公司至少两小时。B说,你是个好领导,一直带领我们走在行业内头牌......”
金诸眉毛一挑,“头牌?”
小马在壁柜上也忍不住笑出声。
林全解释:“前列,口误口误。C说您是位好父亲,有几次看见您跟着女儿逛商场。D说您的妻子真漂亮,跟您女儿像是姐妹花,好福气!E说......”
金诸手一挥,林全从栏杆上摔了下来,小马吓得不小心崩出五谷化气之物。
小马说:“对不住,对不住。马屁没收住,崩错了时间。”
林全眉毛直跳,只好躺在地上装死,不敢吭声与动弹。尔后,便听到关门声。林全微眯着眼,哟,老板走了?他弹起身,抖了几下。
“我靠!什么情况?人形呢?”往常只要自己抖几下就能成人身,现在呢?林全哭丧着脸看向小马。
他说:“我没提一字关于薪水的事,还昧着良心说他好。还想我怎样?”
小马说:“忘了告诉你,私生活也是老板不愿提及的,万一被手下某个员工抓着把柄,找个媒体大肆宣扬出去,怎么办?”
林全反问,“妻子貌美,女儿漂亮。这算什么把柄?”
小马说:“老板还没结婚,你不知道么?”
身后再次传来开门声,鹦鹉翅膀一收瞬间躲在小马哥身后。
跟在老板身后的是A,鹦鹉差点尖叫出声,幸好小马哥有先见之明,立刻倒身压在鹦鹉身上,压得鹦鹉一口气憋回肚子里。
金诸说:“你是这里待得最久的了,说说上周的问题吧。”
A化身为小猫,伏在老板脚边,用脸紧贴老板脚踝,声音甜腻软耳。A报告的内容正式日常所说过的所有话题,一字不差。不过至于她自己说的话,一字未提。
小马小声说:“猫有九命,她只有三条。其余六条送予通灵神兽谛听,以换取超常记忆力,堪比录音。”
良久,金诸才说道:“好了,你想要什么奖励?”
猫一听奖励,两眼发出绿光,头一扭望向小马位置。
金诸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可以,拿去吧。”
猫走近小马,摇身一变成了妙龄女郎,伸出的却又是猫爪。
小马闭眼想着怕是自己死期到了,只盼着小猫下爪能轻一点。谁想到,猫爪只不过是将他摆正复原,想抓的是他压着的鹦鹉。
A直愣愣盯着鹦鹉,悄悄舔了舔嘴唇。
身后响起金诸的声音,他说道:“回去再吃,别弄脏了我的地方。”顿了半秒,又说道,“再给我买个机灵点的来,不要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