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心

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寻找我自己。

说来可笑,我就在我里,我却不认识自己,或者说,在很小很小的时候,甚至还没出生时,我就弄丢了自己。

依稀记得前世,我和我的姐妹们一起到人间游玩。她们喜欢人间美景,一时玩得开心得不得了,竟所有仙力不用,光着脚在人间的土地上奔跑!她们的汗水流成了小河,笑声变成了花朵,她们偶尔掉落的发丝攀上古树,成了盘曲缠绕的藤条。我身子太弱了,跑得没有了力气,追不上她们。姐妹们高声笑着跑向前,我只好停在河边哭泣。天色昏暗了,我害怕得要命。我躲在河边的几座大石中间,紧紧地缩着身子,不停发抖。我抬头望。我望见了在天上从未见过的黑暗。很快,电闪雷鸣,暴雨倾泻而下。我无处藏身,只好用尽力量在石间施展仙术结了一个结实的圆顶,以避免暴雨袭身。可是我的仙术竟用去了大半。我开始听见各种声音,快乐欢笑的,吵闹打骂的,阴谋窃笑的,痛苦放纵的。这是人间的声音吗?我的心突突直跳,我不知人间还有这各种复杂的声音,它们在我耳中奔突,令我惊魂不定。我在天上的日子,宁静祥和,无病无灾,无痛无苦,只有欢乐。在那里,我是老二十,我身后只有三个妹妹。我身子弱,我跟随着父母兄弟姐妹一起,得到大家的呵护。我吃饱喝足,随心游戏。想到这些,我的心忽然疼痛起来,胸口撕裂一般地痛,我忍受不住,眼看着我的心重重掉落在地上。它落在那里,剧烈跳动着,流出血来。我伸手去捡它,它却突然不见了。我胸口生生疼了一下,被撕碎了一般。我倒在了地上。

我不知我何时醒来的,我醒来便赤身裸体,被一块蓝色的布包裹着。我的手好小,我的身子好小,小得像哥哥给我的那只兔子。我要开口说话,却发出哇哇的哭声。我吓到了自己,哭声戛然而止。却有另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快来看,这丫头会哭了!”“终于哭出来了!”另一个苍老的声音说,“我还真以为她是个哑巴呢,哈哈!”

我的眼睛看到有人在我周围晃动,大大的脑袋,皱皱巴巴的表情,吓人的眼神!

我的心呢!我感觉到我胸脯里有心在跳,我知道,这是我的另一颗心。我原有两颗心的,现在只剩下这一颗了!

我难过地闭上眼睛哇哇大哭起来。我的周围立刻又涌来一堆笑脸,皱皱巴巴地笑着,大声说着些话。

她们听不懂我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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