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吴念真的《这些人,那些事》之后,又在简书看了几个大号的文章,突然觉得自己平时写的东西真成了不过玩玩的泥偶,没有面容上的神采、也没有思想上的电光,自己把自己打进了自制的牢笼,没有勇气下笔。
之后又看了戈尔曼的《情商》,想转换一下写文的风格,初试过后,刀过刃卷。没有厚重的感悟,也没有思维上的惊艳,便搁笔在案,不敢妄动。
在那静默否定的间隙,攒着劲儿看完了青田衣良的《孤独小说家》,有感动、也有感悟,几次三番的把电脑打开,把键盘摆上桌面,只是光标闪处,空白如初。
几次问自己,你是喜欢文字还是在乎认可。文字是遗留在心尖儿上的一幅华美的刺青,不忍打磨散去,而说不在乎自己的认可又是自欺欺人。
最终还是无法从容下笔,无畏书写。
不写就不写吧!可是内心聚集的矛盾和对自己的否定却时刻都在脑海交织,像折子戏里的舞台上演绎的一样,一个人的世界里奔腾着千军万马,厮杀声、呐喊声、击鼓声,声声相传,不绝于耳,只是少了一种声音,便是鸣金退兵之声。
最多的时候,是走到室外,仰头凝望,看白云擦过碧空,留下几尾曼妙轻纱似的云羽,辽远而空灵;看朝霞里云彩镶着金边的浓烈,颜色明亮又雄浑;看晚霞里云彩披上轻柔的落日余晖,半边天被涂抹成玫瑰色的,绚丽又温暖。
也跑跑步,在一呼一吸的节奏里,静听内心里的声音,暗自观察无法企及的自己与当下的自己绵拳柔掌的过招。
回来后,继续发呆,脑海继续空白、或是继续缠绕交错的无法理顺下笔的句子。
在无书写欲望的状态下,我又看了刘鹗的《老残游记》,感叹老残的澄明心境以及知天文地理、悉音律变化、洞时事人心的宽广和飘逸洒脱,不困于境遇,不扰于清心。
困扰有大有小,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青田衣良笔下的青田耕平,走在一个浓雾四起、能见度低的十字路口,一边是迷途无涯,一边是禅定重生的样子。
起因都是那一抹足够抹杀自己的自我否定,以及之后无法再发散出自我激励光芒的心。
迷失在自然中尚可救,迷失在人心却无能为力。
就想起了书中的儿子小池在房总花场看到油菜花时的那一段话:“太棒了!这些花每年都会开的吧,他们又看不到自己开得有多漂亮,为什么还要这么拼命地开呢?哇!多鲜艳的黄色呀!”
之后父子俩就遇见了田埂上星星点点盛开着的蒲公英了,虽没有油菜花高大,也没有油菜花得到太阳的眷顾多,但还是努力地骄傲地开放着,绽放着本真而无可企及的美。
青田耕平看到蒲公英的瞬间,遂释怀,找到了那个努力如初、珍爱文字如命的自己。
看完那个章节,脑海里便有了油菜花连绵无际的长在田野里的壮观和蒲公英零星布施在田野荒路上寥落的画面。只是壮观又怎样?寥落又怎样?都自有自的颜色、自有自的光芒,太阳虽烈,不掩萤光。
说起蒲公英,便觉得亲切,欢笑嬉戏亦如昨日。
多少次,我们踩着清脆的笑声,在山间、在田埂、在梯田的岸头奔跑,只为挖那一株株的蒲公英用来卖钱。
那时,家里穷。除了在外务工的父亲,家里养头猪,种几亩田,收入便没了渠道。
每年到了春天,我们便挽上用荆条编的篮子,把比我们还高的锄头扛在肩上,走进山里、走上田野,在向阳的枯草嫩绿中,寻觅那泛着点点艳黄翠绿的蒲公英,如觅珍宝。
说来蒲公英也顾人,只要是个地方,便能生长,便有它们的身影,哪怕在石头缝隙处,有一星半点儿的泥土,它也能生长开花。
那细细嫩嫩的芽一舒展开,就迅速的铺开,贴着地面生长,像一朵绿色的花铺展在田间。
风来了,微微的抖落风尘,风走了,便安静的守候晨昏,花期到了,便开出几朵艳黄来,不争春色,不恋蝶影。自顾自的生长,自顾自的绽放。
有人挖了去,便以药用的身体治愈人,被遗留了下来,便结出一个一个球状的果实,风来了,便散了去,飞奔天涯。
除了用力的生长之外,它不疾不徐、静默以对,虽然长在偏僻处,却不卑不亢,自成天地。
拿蒲公英与油菜花比,也是各有各的美丽,蒲公英的艳黄不及油菜花的团簇别致,油菜花的黄却也不及蒲公英的生命力强,任它们怎么生长,也长不成彼此迎风舞蹈的摸样。
人也像花,总是有差异的。即便我们拼了命的成长,也成不了别人、也不及他人的高度,反而丢失了自己的宁静别致之处。
既然爱写,写着便应该是幸福的,写自己的真情、自己的感悟,留给自己看,说不定也能温暖一季,清爽一生呢。
只管在垭口辟一条路,用积累的心做斧做镐,一斧一镐的边劈边挖,穷其余生,追爱无悔,谁说不是自信,不是自己世界里一种无法企及的美呢!
我们走在一条不断认识自己,不断告别自己的路上,洒落在人海虽无处可辨,但自己总会认识自己的。不狂妄自大,亦不妄自菲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