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还在滔滔不绝说个没完时,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大脑仿佛触碰到某种危险的信号。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意念一片混沌,你的声音和你英俊的脸模糊成光与影,不断在我眼前晃动,显得毫无生气。唯一真实的便是隐隐闪现着的恐惧的幻觉,竟而也变得伤感起来。空间里柔和的灯光让人放松了警惕,寂寞的摆设如同那女人淫荡的眼神,妩媚妖娆,迷乱了我的眼睛,分不清幻想的美妙和刀子般冰冷的现实。要怎样才能去相信,泪水在我眼中竟早已泛滥?
直到理性回归,意念才从混沌中苏醒过来。恐怖的事情终究会发生,面对苍白的刺刀又会生出怎样的绝望。毫不含糊的真实比谎言更加清晰,再也找不到欺骗自己和遗忘一切的理由。恐惧逐渐放大,并以万马奔腾之势涌向我的心,压的我喘不过气来。在那一刻,我毫不怀疑,我再也看不清楚你。多年来的默契和曾经无数真诚的情感,到头来依然逃不开离别,甚至,是以这般令人绝望的方式,仿佛触电自残后的突然死亡。我不愿意相信,使劲的摇晃着脑袋,可是又能怎么样,这是能够靠自我安慰而改变的吗。你变了,所有的记忆从此峰回路转的改变了轨迹,向着更加迷离和腐烂的道路延伸开去。
你变了,又或许是你真实的那面第一次完完全全的摆放在我面前,如同一尊饱受风雨摧残后逐渐破损的石膏雕塑,不论它们曾经是多么的完美与精致,毁灭的过程却也一样冷酷而无情,逃不掉被遗忘和抛弃的命运。那些记忆中的言之凿凿,现在看来,依然在你无可辩驳的逻辑里优雅的存在,不容置疑,找不到半点瑕疵。它们曾无数次的拯救了我,让我在虚无和绝望的深渊中看到了生命的希望,如同死而复生,鲜明的烙上令人刻骨铭心的成长的印记。在它的包围下,我放任自流,随心所欲,无论怎样奔跑都不会落入危险地带,绝对不用担心由于无法驾驭而发生恐怖的后果。
毫无疑问,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比我自己更甚。无论是忧郁的一瞥,还是刚起了头的只言片语,在你漫不经心的神态里,一切都早已被洞悉,就像那面神奇的魔镜,知晓美丽皇后全部的罪恶和秘密。我早已习惯这种透明的味道,坦坦荡荡,自由自在的徜徉在这温柔溪水的怀抱中。在你营造的孤独天堂里,心也感觉异常的平静。在你面前,我又有什么秘密需要隐藏呢,可是相反,你身上某种隐秘的气息我却始终未曾读懂。尽管表面看来,我对你似乎已经非常了解,可是这根本没有意义。那种细微的感觉,如同一层薄薄的细纱,像雾一般飘散开来,迷惑我的判断,让人无法捉摸,微妙却真实。我无法再进行深入的探究,那是你的私人领地,你拼命的隐藏,绝不准备向任何人开放。这份感觉让我有种浅浅的畏惧感,伴随着不自知的依赖,从一开始,便向着未知的方向前行。
你有一点令我非常钦佩。每当你想有所表达时,你总能用精彩和华丽的词藻来堆砌你的各种思想,即便是类似的想法也很少使用重复的话。在词汇贫乏的年代,这确实是件难能可贵的事。而且,你似乎并不受环境的干扰,无论在哪里,只要你有表达的欲望,那些鲜活跳动着的词语和句子便会像一串串的音符,从你那张通红的小嘴里争先恐后的喷射出来。普通话的历史不过几十年,却在你轻描淡写的演绎下,如同祖先们积累了几千年的传统文字一样精妙,活泼,睿智,而你跟随着话语,在不经意间也变得温柔而深情款款。声音像电波般具有穿透力,直抵心田,同时也将你的形象深深印在听者的脑海里。你是个天生的诗人,出口成章,语言华丽且真诚。然而,你从不相信这点,你说你天生是个疯子和白痴,靠着不断的去洗脑才渐渐变得正常和理性。
“语言是我的负担。”记得你曾经这样说过。我没当回事,你这么说不过是谦虚,真的说出来又怎样,越这么说越说明在乎。可即便如此,我仍然欣赏你的坦诚和魄力,同情你华丽的外表下那颗坚毅却隐隐作痛的心。当文字变得多余,甚至沦为宣传工具时,谁又不感到凄凉,也许,逃到客观冰冷的科学世界里会更好,当人类研究出时光机时,我们便可以在时空中自由穿梭,这当然是值得一代代人拼搏奋斗的理想。
“我想拍一部无声电影,请黄健翔演男主角,他最能说的。”你抽着烟,顽皮的眨眼睛,烟圈拖着长长的尾巴飞出来,在抵达灯管前的刹那消失不见。你这么说我便松了口气,还给你一个甜甜的微笑。体会到话里的玄机,也就像是彼此分享了秘密,沉默的空气因此而变得温柔和湿润。可是隐约中,我依然察觉到话里潜藏着的危机和忧郁。不详的预感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即便暂且忘记,但却无法消除。猜忌是敏感的伤疤,思想随时准备向疼痛处射击,甜蜜的瞬间非但能带来永恒,有时却更能成为彼此伤害的理由。相比较尖锐的现实,幸福有时微不足道的几乎会被忘记。你不是个匆匆过客,你不愿在历史的长河里做荒谬的挣扎,你拒绝沾染普通人身上的俗气。没有俗气,真实也打上了省略号,完美永远只能停留在词汇上。你带给我的,不是开始,更像是历史以某种形式的完结。它不愿再向前盲目的流淌,而是选择安静的停留,将所有的悲伤和欢乐凝聚在一起,成为某种永恒。无尽的言语在心中燃烧,坚强的心在风中被唾弃,历史苍老的臭气熏天,大声的嘲笑吧,看灵魂在熊熊烈火中化作灰烬,享受这浓缩的永恒带来的沸腾的力量,将心燃烧成空气,将虚无燃烧成更加虚无。
命运改变了各自的轨迹,相互交汇,盘根错节,缠绕在往昔的无声岁月中。你是一串说不尽的故事,藏不住的伤感,既如光影般虚幻,又像流水般真实。你披着件彩色的外衣,变换着姿态,在无形的时空中飘来飘去。欲望的世界无时不在用它的妩媚与淫荡诱惑你将灵魂出卖给魔鬼,欺骗你用自私伪装自由,用伪善伪装真诚。不过,你却拒绝成为它的信徒。即便冒着陷入虚无的危险,你也不愿走进那个用无知堆积起来的残忍的个人化世界,因为,你内心从未泯灭的真情早已在这片土地上深深的扎下根。当如地狱般的他人乘着存在主义远走高飞的时候,你却依然在原地静静的站立,守护着身边更加需要帮助的人。你没有别人所谓的前途,甘愿在糊口的状态里苦苦挣扎,然而,即便是贫穷和孤独也丝毫改变不了你的柔软,无论在多么贫瘠的土壤上,你都能优雅而顽强的生存。你的淡然给了我勇气,令我自惭形秽,然而,我不了解,究竟是生活选择了你,还是你心甘情愿的追寻,难道这副姿态天生就融化在你的血液里吗?难道你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去在乎,只遵从内心所谓的真实,或者说是荒谬的命运的指引,然后便能在这错综复杂的世界里孤傲的站立着吗?
我看不透你,更看不透自己。文字在我的笔下永远贫瘠。我无法像你那样,要不沉默,要不便能用华丽的词藻来表达自己。对我来说,语言就像没有味道的死水,始终千篇一律,乏善可陈,更不可能语出惊人。它既不能激发我的灵感,也无法表达我的思想,对听者来说,更像是唯唯诺诺低声下气的怨声怨语,像只苍蝇似的疯狂的嗡嗡不停,除此之外便没有半点意义。难道只是因为这样,我才愿意听你的长篇大论,看你在语言的天地里跳着疯狂的华尔兹?时代变了,女性化的流浪诗人不再是大家的宠儿,即便你的言语是多么的精致与完美,表演声情并茂,恐怕像我这样耐心的观众还是不多。现代人需要更加实用的东西,文学是成功的绊脚石,语文学习到小学水平便已足够,至于艺术性和思想性,那是大学课堂里教授的评级论文。中国话博大精深,不仅当权者屡试不爽的利用语言的双关和歧义来编造各式的谎言与空话,青年们也热衷于在网络上发明新鲜词汇来进行各种谩骂与讥讽并借此自我标榜。除此之外,生活中还剩下多少话语,如今,又有多少学者和有识之士愿意将研究中文的精妙作为苦差背在身上,在一个语言被践踏的时代,又怎么能指望作家们源源不断的创作出好的文学与哲学作品呢。鲁迅写《狂人日记》已近一百年,白话作为一种写作方式,从开始作为批判无知和揭露黑暗的精神武器,到逐渐演变成用于欺骗和宣传的工具。一百年了,中国经历了无数的苦难,文字和文字工作者同样忍受了无数的创伤。一百年了,在诸多不易的情况下,中国还是零散的诞生了不少好的文学作品,然而,研究中国话特别是白话写作的好的著作却一本也没见到。在权力的斗争中,语言失去了尊严与活力,即便获得了自由与解放,却依然没有从粗俗中解救出来,还原成优雅的模样。然而,我对此又能做些什么,用某种风格来重新获取尊严?我深知我贫乏的语言没有半点能力,即便大声呐喊,听上去也只是无病呻吟。而你呢,你本该做时代的英雄,可是却滑稽的成为逗笑的小丑。
我想找一个崇高的理由将悲哀与愤怒转嫁给你,让你替我分担,替我受罪。多年来,我一直把自己禁锢在封闭的小圈子里,自恃清高,自诩高尚。孤独的时间久了,便格外感觉生活的谎言与自欺。每当这时,虚无便会以它独特的诱惑潮水般地向我袭来,吞噬着我的感官与情感。尽管,虚无的梦境宁静而安详,但是清醒之后面对的却是更加漫长的恐怖。这份体验反反复复,在冰冷的世界里,我总是感到迟钝与无助,更无法独自面对真实的生活,而你的无畏与洒脱就如同黑暗中的一束光,给了我寄托的希望和前进的力量。我愿意将最美的梦想交付于你,将所有的能力都赐予你,那些未尽的事业只愿你能替我完成!然而,即便真的可以,也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你忧郁深沉的情怀,早已无法再承受更多的悲哀,而你的坚强,看似牢不可破,实际却早已在伤害的折磨中风雨飘摇。
其实,我早就察觉到你的危机。你就像我的影子,熟悉又陌生,跟我既相同又截然相反。也许,曾经我们融为一体,可是不知从何时起,你渐渐从我的身体里挣脱出来,沾染上邪恶的意念,然后却沉默的躲在我身边阴暗的角落里,紧紧盯着我,监视着我的一切。当然,你不会承认这点,不会相信所谓命运,更不觉得和我有必然的牵扯。“我绝对自由,谁都无法束缚我,包括你。”你跟我说这话时,脸上冷酷到没有一丝表情,眼角里却透露出某种隐藏不住的窃喜,像是被充了气的自负,又像是自我麻痹式的虚假安慰。这是你擅长的游戏,无意识的沉浸在其中,乐此不疲,用虚假的谎言来换取连续的高潮。这一瞬间,狂喜,疯狂,奋不顾身,只是,清醒之后才猛然发现这高潮来的太快,根本来不及细细体味,甚至未留下半点痕迹,一支烟的工夫,一切都融化在烟圈里。
你无聊的游戏我早已麻木且习以为常,但这丝毫也不影响我对你的崇敬。你的血液里充满了疯狂却又矛盾的色彩,瘦削的身躯融合了各种哀伤、愤怒而平静的情感混合体。你装酷的“包括你”并不令人惊讶,更不会让我生气,你想要自讨苦吃,又怎能少得了我的参与。在你夸张的表演中,你自以为是迷人而与众不同的,就像个欲复仇的王子,将所有正义融于一身,然而,却在完美外表的掩护下做着并不那么光彩的事。你被虚荣冲昏了的头脑,光鲜的外表让你忘记王子内心的脆弱,习惯性的骄傲让你无法停止脚步。你根本不会想到,胜利的天平也许在瞬间便会反转,将你的美好冲淡到无影无踪,将那不真实的光影再度没入黑暗,将你变成你自己都无法接受的陌生人。你能听见我的心声吗,沉默才是你最大的力量,可你却一直滔滔不绝的说,不停的说!
不知道你是不经意的表述还是有所指,我根本什么都听不懂,但是,在不知不觉中竟让我产生了某种幻觉:你长篇累牍的腔调和长短不一的言语似乎专门为我而存在。你的声音,在人海之中犹如蚊子嗡嗡叫,轻而易举便淹没在汹涌的世界里,激不起任何回响,更不会有人理会,然而,它却清晰的传到我的耳朵里,真真切切,微弱却饱含强烈的感情。你的连词,不经意间便转移到另外的主题;你的重音,永远落在最不重要的地方,顷刻之间击落在我的心田,敲击着我的灵魂。是的,你在说话,我在听,这才是游戏中唯一的真理,不会改变。我永远是一个听众,一个旁观者,一个想看透人生却到最后连自己都看不清楚的傻瓜。
窗外的柳树在春风里沉醉,卖弄婀娜妩媚的身姿,远方淡蓝的天空飘来几朵乳白色的云朵,微风吹动思绪,勾起一些往事,记忆如碎片般在心口割裂,画面逐渐模糊,朦胧的色彩点缀着几近黑白的图案。那段岁月是永恒的痛,不论过去多久,依然是深深的恐惧。经历的太多,怎能不感慨人生如梦。想找个忧伤的理由将心封闭起来,想用吉他安慰疲惫的情怀,可是手中的琴却不再有灵性,它背负了太多的思绪,连最厚重的沧桑也无法留住。我曾经是个流浪歌手,一把忧伤的吉他,哼着破碎的小调,枕着孤独而甜美的梦。淡淡的哀愁是音乐最好的灵感,无数音符在脑海里飘来飘去,即便在最穷困落魄的时候,音乐都没有抛弃我,始终给予我最温暖的感动。在一个个陌生而黑暗的房间里,几个简单的和弦便已让我热泪盈眶。曾经,真的以为这就是全部。谁不曾经历过年少时的伤感,谁又能说那是怎样的不坚强。清醒的做着梦,悲哀却幸运,看清了另一个自己,便如同多一知己,人生足矣。
陷入在回忆里又是何必,现实早已不是它原来的样子,我们也都不是从前的自己。你坐在沙发上极偶尔的向我瞟上一眼,揣摩着命运的各种玩笑和那些未遂的华丽逃亡。你以为了解我,可这只是你的猜测,我从未跟你认真的说说自己,更不会把全部真心写在脸上。不是不愿意说,是不知如何表达。我无法对自己客观的评价,对未来仍感到迷茫,我充满了怀疑和困惑,更无法释怀心中长久的负罪感。仿佛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变得敏感和迟疑,沉默和犹豫。然而,犹豫与迟疑却被你看作软弱,顾忌与多虑也被你看作是无能和懒惰。我感到委屈,可你却更加得意,你疯狂的简直令人害怕。难道,也要让我揭露出你内心最脆弱和虚伪的那面,然后对此嘲笑一番,只有这样,你才能低下那颗高贵的头颅?但是,这不过是个无聊的玩笑,你还是继续驰骋在熊熊烈火的沸腾生命里吧。坚毅是你的标志,自由是你的魅力,你是历史的经典和无数的传说,而我,只是个匆匆过客,停下来想看生命,不过还是看风景。左眼望去,你是完美的化身,右眼望去,你却劣迹斑斑,可我宁愿只用左眼去看,惊异的发现世界是如此美好。
在我面前,你的虚荣得到最大的满足。尽管你想持久享受这一刻,但却已经筋疲力尽。悲凉在胜利的孤独中不可抑制的浮现出来,逃离有了更加美妙的相遇,幻想开始追求更大的冒险。我享受着简单的美好,你却毫不在意。事过境迁,你曾经黯然吞下的故事如今又在哪里,似乎唯一留下的痕迹便是岁月在你脸上又轻轻刻了笔温柔的沧桑。前途漫漫,旅程长得像没有尽头,走完一半还有一半,如今恐怕早已忘记当初为何非要在这冰冷的新世界里倔强的行走了吧。命运有无数拐点,年少的梦似乎仍在远方呼唤你,草木花香,流水潺潺,熟悉的一切早已凝固在脑海,相互缠绕变成永恒的喧嚣。无法割裂的画面中,我似乎看见了缠绵的流水像瀑布般从天空中飘洒下来,遮住了视线,一片朦胧中,我看见了自己的灵魂。耳边传来人们兴奋的呼喊声,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而我只在意人群中你那张温柔的笑脸,挂在天边,仿佛来自天堂的凝视。
站在镜子前黯然的发呆,沧桑的脸庞只剩下记忆的空虚,习惯性的懒惰和对抗孤独的挣扎。脑海里偶尔闪现出你从前那张幼稚而肆无忌惮的脸,跟散发出赤裸裸诱惑味的花花世界相比,你那张脸纯净的犹如一缕清新而湿润的凉风。而如今,我们都老了,温暖的真心关怀和年少的轻狂冲动,早已在无数次的打击与伤害中摧残殆尽。你身上是越来越深的冷漠,而我也早已迷失自己。在这复杂的世界里,我看不清自己的意义,甚至开始怀疑你的存在。你我犹如两条线,渐行渐远,各自奔向没有尽头的黑暗,却都倔强的拒绝妥协。你的心硬的像石头,你的天空失去光彩,你早已忘记宽恕与怜悯,迷茫与忧伤,也不愿再理会良心的质问和折磨了。你以为有了对抗世界的力量,可是却再也无法听见远处幽幽回荡的悲鸣的交响乐曲了。你拥抱的东西并非美好,而是幻想出的美好,白天金碧辉煌,晚上便散发出浓浓的恶臭,一片破烂不堪的废墟。听,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是出自哪个白痴的口中?
城市的发展已演变成自我摧残的竞赛,相互较量着毁灭的速度。文明如果要建立在这样空洞乏味的地方,那势必是全人类的悲哀。我的胃里感到恶心,愤怒偶尔还会不经意流于外表,青春的荷尔蒙在政治斗争中得到了再次的释放与回味。到了这般年纪,难道只有反抗的政治才能成为我的春药?才华与勇气由于没有展示的平台而只能躲藏在女人的怀抱?世界的冷漠与轻狂令我崩溃到失常。我的灵感已枯竭,创作停滞不前,思想在低俗的战争中消亡,你又为何非要我给你一个展示的平台,并妄想用早已畸形的情感来打动我?这是个笑话,是出有人欢笑有人忧伤的后现代悲喜剧。你不懂,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你的抱怨听起来像是无限接近真理,你在琐碎中发现了遵命的乐趣,在幽默的喜剧里游刃有余。你是真正成熟的,是个懂得担当并有责任心的男人,是个优雅的风度翩翩事业有成的青年领袖。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无法沟通,甚至,原本就不多的惨淡回忆也变得更加朦胧不清。我过时了,新的总是好过旧的,也许,思想也是如此,真实只能停留在当前。你的流浪是一场无法解释的梦,可终究也与我无关了。万水千山,又是什么阻隔了万千游子回乡的心情。
我陷入在悲哀和讽刺里,被死亡和其他乱七八糟的意义折磨得几近崩溃,意念变成一团浆糊,反而对真实本身失去感悟。有几次,在隐约中,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宿命:对生命荒唐的意义无法停止的悲剧式追寻,将会耗尽我一生的精力,越想挣脱却束缚越紧,越是珍视自由却越得不到自由。心在沉重的空间里跟随着无形的引力迅速坠落,却像毒瘾发作般不可救药的想要冲上最高峰,在天空中自由驰骋。我躺在自己的小天地,谁都不能将我拉出来,就是心甘情愿的享受着末日的狂欢曲,最后的忧伤派对。我不再弹琴,不再看书,不再旅行,每天机械的工作,说言不由衷的话,甚至纸醉金迷,怀抱温柔乡。无数次的自我欺骗换来的只是声声叹息,独自一人之时,泪水时常莫名的从眼眶中渗出来。是扼腕青春的逝去还是体会孤独的悲哀?然而,即便这样我也有破茧重来的冲动和决心,每当心坠落到最深的低谷时,总会发出令人意外的呐喊,仿佛在宣告它对生命的眷恋和对美的热爱并非完全泯灭。无限的悔恨吞没了我,这才明白自己的堕落其实是更加荒谬的谎言。只是,疲惫的身躯早已失去灵性,理想与习惯作斗争,犹如鸡蛋碰石头,徒增软弱之感。悲凉又上心头,失望的气喘嘘嘘。一个念头就是一个魔鬼,勇气渐渐逝去,梦想终成回忆。魔鬼抚摸我这副空洞洞的身躯,温柔的哼着安魂曲,将我送入幻觉的港湾。堕落麻痹神经,苟活的生活方式,却令我快乐到不愿抛弃这副空虚的外表,不愿放弃这最后的自由。
对你这几年的时光我又能说什么,我能说你也一样蹉跎吗,还是说飞黄腾达的滋味不错吧。其实,我真心觉得你几乎完全没变,依然是我熟悉和喜欢的那个有点傻气的家伙,除了看上去更加年轻和睿智。我无法对你做任何评价,我也不是你想象的样子。擦肩而过的插曲,终究只是生命的瞬间,变成甜蜜或苦涩的记忆。烦琐的日常生活能将最疯狂的想法逐渐归于平庸,曾经最美妙的幻想到头来依然还是幻想。现实的生活究竟是如肥皂剧般无聊冗长,还是我们太过无知读不懂它深刻的内涵?不知道。我去年结婚了,现在快要为人父,这件事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曾经觉得最荒谬的事现在竟然如此平静的到来。岁月飞逝,转眼间便要满三十岁,人到中年,才能明白一些年少时无法理解的事。但是,这些靠时间积淀下来的感悟难道就更加接近所谓的真理吗?我无法衡量所谓得到与失去,就像我依然无法理解后悔。虽然,我早已放弃社会的纷纷扰扰,可是我依然不会轻易的得出判断和结论。我浸在时间的河流里,跟随着流水的节奏,倾听着内心的声音,顺流而下,从不靠岸。是的,这是绕了一圈后的真实感受,忧伤的自由,平静的幸福。接受便意味着妥协,不愿再多谈所谓追求与放弃,那么还能谈论什么。抽离出语言的象征意义,它反而会显得更加真诚和饱满,单纯而无关紧要。喜怒哀乐不过是个人的事情,没有了真理似乎反而抓住了形而上的核心。将人类比喻成动物的人是傻瓜,要不就是过于聪明,失去了明白简单事情的机会。
我终于能拿起吉他写歌了,不过拿吉他的手早已生疏,技艺也已遗忘。拨了几个和弦,仿佛如触电一般,往事的画面一幅幅的在脑海中出现,敲击着我的心扉。这才明白,发生过的事情是很难完全消失的。思绪在音乐里迷离的起舞,熟悉的气息又在屋子里回荡开来。很久我才写下第一小节的旋律,节奏缓慢,悠扬,写给快要出生的宝宝,也写给自己多年来的岁月。命运永远无法捉摸,孩子的诞生究竟是为了拯救我还是要替代我。在这次轮回交替的过程中,我清楚看见了自己的心:恐惧却勇敢。仿佛在它的不可捉摸里,我无意识间做出了重要的决定:面对或是改变,无论怎么选,都不会像过去那样逃避。终结与开始,从这个点中分裂开来,向两个方向延伸,而我也能分裂成两条射线吗,一条向着虚幻的现实,一条朝着真实的天堂?困惑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我知道,在无情而漫长的旅途中,永远会陪在我身边的只有深深的孤独和对抗无知的倔强。隐藏与欺骗多此一举,透明的水依然不可理解,谁又不是乱七八糟的白纸一张。
你在滔滔不绝的说,我在做着白日梦,年少的岁月锐利的划过,眼前的事又像是不存在一样。我看见曾经嘲笑过我的人,看见曾经擦肩而过的女人,她们温柔的来到却悄然的离开。总有无数的理由,让我看不清自己,让我迷惑而患得患失,让我醉倒在黑暗的百褶裙下。我看见梦想在向我招手,却无法再靠近。噩梦不断侵袭夜晚,真实到刺痛我惊醒,是潜意识作怪还是压力的释放,不知道。梦,是预言还是阐释,不相关的画面构成了意识流电影的灵感?在娱乐的时代,一切的解释都如同娱乐似的,兴奋与焦躁在积累与释放间反复消长,自我虐待成为新的时尚,堕落成为青年们追赶的新潮流,恶毒和肆无忌惮在世界里不停的游荡。全球化使情感都趋于一致,我虽然渺小,但谁又能说我不是世界呢。到最后,会不会只剩下一个按钮,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又或者一声叹息。再想想觉得这也不错,不过,这令人振奋的美妙前景还是交给伟大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们前赴后继吧,反正我到那时候早就死了,和我同时代的人当然也都会死去。我时常不理解自己为何这般拼命的去遵守世间许多荒谬的规则,花费如此之多的精力投入到微不足道的工作和写作中去。谎言编织了快乐,却换来更大的谎言,而现在,我希望能够重新整装出发,踏上新的征程。
罗哩啰嗦的思想只能落入荒唐,罗哩啰嗦的话语也毫无意义。思想在荒唐中如同失去前进的方向,滞留在泥潭里。我感到饥渴,想和日本女人做爱,想大吃一顿,想把世界的一切都给砸碎。似乎在和你对话中,喋喋不休一直说话的人是我,感到疲倦的人也是我。可我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自始至终,我在看你一个人表演,而我只是个沉默的道具,没有台词,没有动作,没有情感。在我的沉默中,时间是定格的,谁说人生没有暂停键的?然而,我的心却像大海一样翻滚,汹涌澎湃。是有事情要发生吗?不,什么都没有。窗外,阳光是苍白的,映照的墙壁也是苍白的,可你的嘴唇却像浸染上鲜血似的通红,在苍白的空气里一张一合。这时,在真实的空间里,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说出唯一的话,
“不!一切都结束了,我醒了。”
结束一段危险的旅途,过于漫长,一切都颠倒了黑白。从迷宫般的城堡逃离出来,进入另一片天地。在转角处,我微笑的回首,然后给自己点上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