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18)叶子之死
17)求助电话
“叮咚叮咚叮咚叮叮叮咚…………”
一阵清脆悦耳的钢琴曲《致爱丽丝》从一个短头发，白体恤，黑马裤，人字拖的高个女人手里响起。
现在是吃午饭的时间，天上的太阳正大，天气正热。这阵音乐像是一股清泉从手上涌出，送许多清凉。
她就是兰花的儿时好友李红霞。
她的皮肤微黑，面对头顶的烈日，一幅气定神闲的样子，眉眼间还有那么一丝难以察觉的傲气。
红霞在三个朋友里是学历最高的，上了机电专业的技校。兰花与小青都是初中没有毕业。
虽然她有点学历，也是没什么用处，毕业几年也没有找到工作。她家斜对门的王小强，上了大学也找不到工作，在家迟奈了一年，最后心犹不甘的跟着姐夫上南方去卖菜了。
看着人家大学生找工作都那么难，何况自己？她来做衣服，也没有感觉着自己很亏。自己婆婆也是个实诚人，替她在家照顾两个孩子，老公在家种着地。这样看，日子也算不错了。
和她一起从马拉萨服装厂的食堂门口走出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有点乱的长发随意用夹子夹在脑后，看上去眼睛很机灵，比红霞年龄稍长，穿着黑底乱花到膝盖长的连衣裙。
两个人个头差不多，中等身材。红霞左手拿起新买的黑色诺基亚手机，去看是谁的电话，右手拿着老冰棍往嘴里塞。
黑花裙子的女人叫黑妞，她老家和红霞是同一个方向的邻省孟州人，与红霞一个宿舍，一个车间，还车位还在一起。再加上两个人都是麻利坎快人，所以她们自然的就形影不离了。
黑妞喝了一口刚才吃饭剩下的雪碧，看着红霞拨手机。
“这是谁的电话，咋不赶紧接呢？”
“唔…………”红霞看着号码若有所思。
“哎！还别说，你这铃声俺这文盲也听不懂，可是觉着心里挺舒服的，清凉凉的，啊？”
黑妞喝下最后的一口，发现两个人已经走在大太阳下。热辣辣的太阳，是要把人烤焦的光景。
“快走吧！别看了，要接就接，人都晒焦了，我不陪你在这磨蹭了。”
边说话，边紧跑几步，到了车间厂房的阴影处站下，顺手把饮料瓶扔进了垃圾桶，边笑边捏着衣服领口上下不停的扇，希望可以更凉快一点。
她们的厂，名字叫马拉萨，太拗口，大家私下里都叫“马大哈。”
“马大哈”厂子不大不小，将近五百多打工者， 有三幢五层的房子，前面两幢是车间，后面是宿舍与食堂。
红霞她们的车间就在黑妞乘凉的这第二幢。
“你不会快点？怕脚印乱了还是咋地？”黑妞一边忽闪衣服，一边直着嗓子催促。
红霞早接通了电话，她迟疑不决，是因为号码不熟，在想是谁的电话。(新换手机，号码全丢了。)细看显示，是老家的号，她便接通了。
“喂！你找谁？”
对方是个男的声音。
“哦！请问你是李兰花什么人？”
“你是谁？”
“是这样的，我是个学生，今天我们出去游玩，路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跳河自杀，我们把她送到医院，现在我拿着她的手机联系她的家属。”
“哦！是这样？我是她朋友。那她现在在哪里，有事没有？”
“她现在医院，只是医院要我们代交医疗费，我们都是学生，身上钱不多，就给电话里的号码打过去求助。既然你们是朋友就请你快点先打两千过来应急。”
电话里的声音很诚恳。
“噢！是这样？要不你让她接个电话，我跟她说几句？”
“她现在还在昏迷中，暂时无法接电话。”
“噢！是这样！我们现在刚好快到发工资了，还有几天，眼下手里不宽裕，这样吧！你给她别的家人再打打电话，我也再想想办法借点打过去。”
“嗯，好吧！就这样！”
挂断电话，红霞心里犯了疑惑。兰花是真的出了事，还是骗子的电话？
上一次见面时，彼此留了号码，但是也很少联系。
今天这个电话打来，却是借钱的。不能不让她起疑。
是借，还是不借？
借，现在电话诈骗的人太多，又不是兰花自己的声音，心里有点悬。
不借，朋友有难，张了嘴被拒绝，以后怎么见面？毕竟娘家一个村的，关系曾经很好。
所幸，这些年在外打工也有点经验，她用个缓兵之计处理好了这个电话。
看见红霞电话挂断，黑妞便开始追问:
“谁的电话？红霞，看样子挺急的？”
作为一个女人，就是要有侦探一样的眼睛，来配合八卦的心。
“是我一个朋友的号码，可打电话的是个男的。说她出事了，现在医院来问我借钱来。”
“是吗？现在的骗子可多了，特别是打着朋友的名号，可得小心点。”
两个人边说，边顺着墙角的阴凉往车间走。
“是呀，我也有这个疑问，以前小时候，俺仨关系可好了。只是大家结婚成家后，就来往的少了。特别是她，自从嫁到外地，大家基本上就断了来往。前几年再见时，才知道离婚又找了一家，距离老家近点，夫妻关系也不怎么好。谁知道今天打来电话是借钱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新买的手机，旧号码都没了。也不能打她们家人电话去问，能咋办？等等看吧！”
说话间，她们已经转过拐角，到了车间大门口，四只眼睛习惯的前后左右看看，四顾无人，只有火辣辣的太阳在看着她俩。
两个人像捡到一个大便宜一样四目相对，会意的一笑。轻轻欢呼一声，按下了门口电梯的红色按钮。
原来，厂里规定载货电梯，不许人乘坐。但是大家都在偷偷的用。毕竟那么热的天，刚吃过午饭，再爬上四楼，是有点累。
现在四周无人，机会不能放过，两个人高兴的进了电梯，像捡个大便宜一样。
电梯一抖，带着她们向四楼而去。
红霞忽然向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道:
“哎，黑妞姐，你家不是孟州的吗？我那朋友嫁的第一个就是孟州的。说不定你们认识呢？”
“看这闺女瞎说，孟州那么大，我能认识几个？”
“姐，你是情伤太深，不想提了吧？”红霞乜斜着眼看着黑妞笑。
“你这闺女越来越不像话了！正说着你的朋友，咋扯到我身上了？再乱说不理你了。”
电梯门开了，两个人走出电梯，进了车间。
车间很大，很亮，还没有人，只有电风扇兀自在天花板上旋转。
两个人往一个电风扇下的衣服堆上寻了个地方，往后一躺，吹着风，很惬意。
红霞没有把刚才电梯里的话题追下去，这个，黑妞私下里曾经说过。
她当女孩时，喜欢村里的一个男孩，可是诸多因由干扰，两个人没成。自己后来嫁到了本村，日子过得也不错。
那个男的也结了婚，娶了个外地老婆，后来男的老婆走了，那个男的也死了。
黑妞是在心里暗伤了一场，谁都不知道。也就是有一回无意中说了出来。
不过农村人过日子，说什么爱呀恋呀的，那些都是当女孩时不懂事的想法。黑妞也尽量避免去提旧事。
“哎！我说红霞，你朋友问你借钱，难道她没有亲戚娘家吗？”
黑妞有点好奇，反正现在还没上班，闲着也是闲着，就八卦一下呗！
“她嘛！好强的很，没有问谁借过钱，有难处也是死撑，所以我才怀疑这个电话有问题。要说她娘家嘛！谁会没娘家？可是，怎么说她的娘家呢？”
红霞思考着，好像在心里的大筐子里扒拉，寻找一个适合的形容词来表达。
“应该说是奇葩……？或者极品……？要不就是变态！这就是我能形容的。”
“不会吧？你咋镇毒舌？那可是人家自己家，你这样说，不怕她生气？”这几个词汇勾起了黑妞的兴趣来。
“真的，我小时候还去过她家玩，长大后就不想去她家了。只是我们几个关系很好，偶尔会去。”
“不会吧！可别太夸张了！咋说也是一家人，自己的孩子，她父母再过分能到哪个份？”
“有的话，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有的父母，真的不如路人，甚至可以说是灾难。”
头顶上，电风扇“呼呼”的转，红霞若有所思的慢慢说。
这句话，是兰花说过的话。因为她们从小是一起长大的，许多事都亲眼见到，所以才知道世间还有这样的家庭。
如果没有看到过发生的事，听到这样的话，凭谁，心里也会有黑妞这种疑问的。
在社会上，看一个人的品行，习惯上会看你这个人孝顺不孝顺，对家里人怎么样？如果对自己父母都不孝的人，人品是会被打折的。
兰花为何会在朋友面前，说出那样大逆不道，有违人伦的话？这后面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细节？
“来来来，慢慢说说看，有多不一样？”
黑妞兴奋的往红霞身边凑了凑。一幅要听长篇故事的样子。
红霞的评语太违背常情，挑起了人的私窥欲，也难怪黑妞开始好奇。
兰花究竟有个什么样的家呢？
就先从她大姐的死开始认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