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朦胧的双眼,瞥了一眼时钟,数字定格在06:49,仍旧是闹钟响起来的前一分钟,看来生物钟已经固定。再次闭目,脑中梳理着今天必须要做的事情,一边静静等待闹钟响起,然后刷牙、洗脸、护肤,随意从衣柜拿了一件棉T恤和牛仔裤,抓了一把头发,拿上手机,准备下楼吃早餐。
初升的阳光洒在马路上,淡蓝天空上飘着几缕白云,鲜绿嫩芽在枝头缓缓生长,又是一个明媚的早晨。近些年来人们的环境保护意识不断加强,中国终于稍许摆脱了些发展中国家以牺牲环境促进GDP增长的恶习,曾经一度统治人们恐惧的雾霾天,渐渐远去了。
温和的一段音乐响起,我朝路侧移了移,一辆红色的无人驾驶电动车平缓驶过,依旧是楼上那个年轻的小姑娘正在副驾驶座上有条不紊地化妆,路过时朝我友好一笑。
“你又去吃早餐啊。”
“嗯嗯,你又去上班啊。”
在这个公寓楼里,人与人的关系在原来的基础上进一步淡漠,大部分人宁愿沉醉在网络的世界,与另一端的人交着朋友,也不愿和邻居说声早上好。我因为每天都下楼吃早餐,被那些习惯用网络点餐准时送到门口的小年轻人们称呼成了“老古董”。
走进早餐店,一个机器人正在递送店铺早餐,一个机器人正在整理外卖,一个机器人则正在收拾各个残局。有了这三个机器人,一个高峰期有三十个人同时用餐、十五分外卖同时下单的早餐店,无需再聘用其他的服务人员,只有厨房里留有几人在忙碌。
我喜欢来这个店吃饭,我想我还是喜欢面对面交流,思想碰撞的快感,这也是为什么我选择了现在这个行业。
我坐下来,在桌子一角轻轻摁指纹,弹窗自动关联出我的账户信息,并推荐出了合我口味的菜品,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一个,抬头便见到了阿白坐在我的对面。
阿白是这个早餐店的店主,同为80后的中年人,他和我一样喜欢人与人之间沟通的温暖,所以不同于其他高度机械化的厨房,他的店铺里仍保留了一定的人工,并且恶趣味的给服务三个机器人取名大白、小白和不清白。
“昨天又有三个人跳楼了。一个银行职员、一个售货员还有一个司机,都是四十上下的年纪,上有老、下有小,知道政府不会不管,于是就这么干脆地跳下去了,乐得一身轻松;反人工智能协会的人又在严正抗议、强烈谴责,这么多年了,还是只会这一套。”
“唉,就是这样,时代才不会管你准没准备好,它汹涌而来时,我们只有承受的份,偶尔有杰出的个别人,才能在浪潮上起舞。谁能想到,人类上万年的发展和进化,就在这么短短的几十年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此不再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而是和神一般的人工智能斗呢。”
“是啊,所以才会有很多人心态崩溃、灵魂流离失所啊。”JOJO坐了下来,她是00后里少有的文艺分子,在大家对文艺分子等同于装X分子形成共识后,她仍是勇敢地说出自己热爱古典,热爱文学,可谓是真正的做自己。
陆续又来了几个熟人,大家就当前的政治、科技、人文浅谈了几句后,又各自散去,这些个关乎于人类发展、社会进程的大问题,我们也只能是谈谈而已。
正准备起身时,手机传来信息,与其说是手机,不如说是手机笔记本,通过带上特殊的触感手套,操作可以随时投影的屏幕,人可以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进行网上沟通,业务处理,比以前方便了不少。消息还是小彩发过来的。
自从两年前从公司离职后,小彩反而和我亲近了起来,她不时向我吐槽公司里那些七七八八的混乱事件,我一边倾听,一边庆幸自己跳了出来。不过,今天她的消息却是一记重磅。
“超导体正式投入使用了,天,我的日子没法过了。”
我连忙在桌面投下屏幕,搜索相关新闻,各种超导体的报道铺天盖地,全是说划时代的变革,改变人类的科技,夹杂在这其中的普通行业人员的命运,因为这一条消息,如何的起伏,无人关注。
“该来总是要来的。”
回到房间收拾了一下房间,八点半,泡一杯花茶,准备开始干活。现在的我,可以说是一个自由职业者,从事着系统构建师的工作,兼职一个小作家,写写自己YY的故事,离曾经希望的大富大贵有点距离,却能够随心所欲地拓展新的领域,随便来几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所谓系统构建师,是帮助混乱的系统重新归于有序,这个系统构建,既可以是输入输出非常明确但内部流程不明的路径设计,也可以是个人现实与未来中间的成长规划,既可以是公司管理的咨询建议,也可以是书本拆分后的重新整理,甚至是某个人的想法表达。通过前几年的积累,我攒下来了一些人脉,做着有时需要思想碰撞,有时需要静下心抽丝剥茧的思维整理工作,很有挑战性,也很有趣味性,是我深思熟虑后所能想到的最佳工作。
中午有朋自远方来,自去年高铁再一次提速后,他自雄安新区过来长沙,时间缩短到了两个半小时,一天的来去早已不是什么大问题。我拒绝了他给我安排的接送,经过几年的建设,长沙的地铁已经四通八达,对于市内出行,我还是优先考虑公共交通,况且我很享受每一次在人群感受到的蓬勃的生气。饭间,他再次给我宣传雄安新区的好,如何第一时间享受了全国最新最好的生态、人文、经济环境,作为第一批挪到雄安新区的大牌国企员工,他凭借自己的踏实肯干以及出众的交际能力已经是一名年富力强的领导干部,但也因此,背上了过多的枷锁,工作大量侵占了他的生活,他已有点无法脱身。我们聊起二十出头时许下的约定和愿望,那个时候的他说希望以后去北欧看极光,可是作为一个国企的领导干部,这个愿望已经湮灭得无影无踪,只留一声少不更事的苦笑。
午后小憩,看着春光正好,适合采风。在网上社群吆喝一声,已有两三人应和。于是拿上工具稍稍收拾行囊,坐上无人驾驶车辆来到了市郊一处湖光山色处,此处是一个朋友的一处庄园,作为悠闲山庄对外开放,也成了我们活动的基地。三年前开始学习水彩画,慢慢懂得其中妙处来,同着一帮高手学学画画,不求闻达于江湖,仅图自得其乐。
兴致酣畅之时,接到了一个老客户的电话,玉姐是一家女性美容业的高管,因着一次关于她们内部改革的相识,这次电话过来正是期待我给她另一个朋友江湖救急,约着晚上一起见面细谈。
我打开手机投影,就地查询了一下这个公司的相关信息,行业的环境,心中有底后,和朋友告别,再次驱车回到市区,路上和正在家里摆弄几块小菜地的父母打了个电话,他们想周末过来送点菜,顺便看看我的近况,我一边应着,一边想着,要到5月了,这次带他们去哪儿看一看呢?晚上得去做一个攻略了。
到达玉姐指定地点,三方也没有过多客套,就目前现状和想要实现的目标进行尽可能详细的描述,希望我提供构建其中过程的一个完善的系统,双方约好了下一步实地考察和资料提供的时间,就又各自散去,夜已是华灯初上。
每到这个时候,我内心总是比较柔软,会怀疑自己当初的坚持是否正确,是否真的有一份美好、纯粹的爱情在等待着我。然而,软弱只是一时的,我有太多事情要做,冲个澡,倒上一小杯红酒,借着微醺的醉意,开始继续写我的小说。小说里,女主总是冷静而自持,和现实中的自己大相径庭,也因此被不少读者说是过于雷同,不过也有更多的读者肯定这种设定:在现在这个年代,女性的独立意识得到蓬勃发展,不婚丁克主义大行其道,早已不是过去那个非某人不可、为爱可生可死的壮烈氛围。
情节写到流畅,丝毫不觉时间流逝,抬头才惊觉时间指向一点半,赶紧伸个懒腰,收拾收拾,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