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早晨的空气中弥漫了嗖嗖的凉意,时时提醒我夏天已经走远,而我将更深地走进秋的腹地。再也不必畏惧六点多钟就开始毒辣的阳光,和三十多度的高温催生出来的源源不断的汗液。当夏季那令人郁闷与窒息的阳光放手这座北方的小城时,我那压抑了许久的,需要通过运动来唤醒的朝气和活力,又一次从体内苏醒了。
我恢复了两个月前的晨练习惯。只是这次的路线稍有调整,不再是那条沿小河上行的柳荫小路了。凉风一吹,柳叶的绿色变得越来越苍白,并开始稀稀落落地飘落。这些苍白的叶子上,时不时会依附着洋辣子、肉虫和一些叫不上名的虫子。洋辣子不仅形象可怖,最重要的是它们的满身是毒液,我小时候吃过它的亏,那滋味不亚于被最辣的尖椒辣到敏感的皮肤,现在想起来那回事,我仍然心有余悸;至于其它的小虫,随落叶飘进脖子里,它们也不会客气的,单是在肌肤上开路就让人不自在了,包不准它正巧饥饿难耐或一时兴起,逮住这么好的机会尝一口人肉的滋味,并附送一个奇痒难忍的红包呢?
果断地奔向入秋的郊区,我走过的这片农田里种的是北方最平常的经济作物。地里的玉米和芝麻花生,已经在釆收中,掰走玉米穗儿的玉米外皮已经泛白,像一只只栖息在茎杆半腰的白鸟;花生被摘走果实后,缺乏给养的青色秧子,在阳光和风的双重作用下,干枯成灰白色,被一堆堆弃在田间地头。几小块茎叶茂盛绿意汪汪的是红薯地,我们小的时候,几乎家家都喂猪,那时候的红薯地一大片一大片的,而且很多块儿,不像现在养猪是规模化的,农村人个人喂猪反而赔钱,因此,红薯地也就成了秋季颓废的主调中一抹醒目的存在。
但是不管是什么农作物,在对人类做出全部回馈后,都只剩下残梗败叶。每一年春天,洋溢着勃勃生机的生命用绿色占领冬天留下的废墟,而在秋天,它们又在生命的尾声将败落的荒芜归还给废墟。
我走上野草伸展触角,爬满并随意编织的田埂,缓缓行走。露水濡湿的鞋底边缘,从下到上,是露痕由深到浅的渐变,而我走过的地方,刚才还白雾一般笼罩的草丛,已经变得清新起来,短暂地恢复了青天时的风采。
一只绿色的蚂蚱迟缓地爬上我的鞋子,像过桥一样从我的脚面上缓缓爬过。我停下脚步,用脚渡它到田埂的另一面。其实,它完全可以从野草如织的田埂上爬过,为什么爬到我的脚上来?或许是为了获得我脚面的一点温度,也或许只是凑巧而己,总之我对它短暂的生命怀有一丝怜悯的。不是有句俗语说,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植物绿了又黄了,昆虫来了又去了。一年四季,便是它们全部的生命长度。人们寄生在这个星球的土地上,撷取生命全力凝聚的精华,将剩下的残躯归还给大地,不管是因为无用而遗弃,还是为了让它们回归滋养大地。等到来年,又一轮生命,会再一次从冬季的废墟里徐徐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