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欧民族的文学创作来看,大抵经历了三个时代:神的时代,英雄时代,人的时代。
这种形式的过渡,让我想起了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里谈及的三种精神变形。
满载货物的骆驼走入寂寞的沙漠,它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正如同我们向往神祇的生活,我们向神低头、服从,追求完美而不切实际的东西。
在这沙漠中,骆驼发生了第二次变形,精神变成了狮子,他要对抗那条叫做“你应该”的巨龙,它的每个鳞片上都闪耀着“你应该”的黄金字样。“你应该”正如同史诗里英雄的做法,他们是规范是楷模,你应该照着去做,狮子就应该是王者,即便狮子在沙漠中并不适应。
狮子最后发狂了,发生了第三次变形,它变成了小孩。小孩,人类最真实最纯粹的阶段,喜欢就说喜欢,讨厌就说讨厌,不违背天性,具有创造力。他要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不盲从,不屈服。
什么服从,什么规则,通通都见鬼去吧,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1、
从神话时代开始说起,以奥丁为首的众神故事,始见于新老《埃达》。
“埃达”一词在古斯堪的纳维亚语里的原义是“太姥姥”或是“古老传统”,后来成为了“神的启示”或“运用智慧”的意思。
冰岛诗体埃达是中古时代的冰岛民间史诗,在北欧其他地区口头文学已经失传,仅仅在冰岛得以保存,这是冰岛人民难得的文化瑰宝。
简述一下“埃达”的发展史,公元9世纪由挪威移民将神话和英雄传奇带到冰岛;这些作品在民间流传百年之后,由13世纪前的冰岛吟游诗人写成篇目,称为“老埃达”;13世纪由斯诺里-斯图拉松再加工而形成“新埃达”。
《埃达》记录的大多是海盗的形象,从主神奥丁到其他神祇都是以海盗为背景。他们崇尚武力,以彪悍野蛮为荣,大多讲的也是打打杀杀,强取豪夺的故事。
北欧多神教还表现在对繁殖生育的崇拜,由于那时母系社会的影响依然存在,出现在北欧神话中的女神依然强权,拥有高尚的地位。
例如,福丽嘉与奥丁争吵后与他的兄弟发生关系;女巨人们嫁给神族后离异又发生多段情;还有菲依雅与多个男人发生关系等等。表明了那时的北欧女性对爱情与性的观念,相当开放。
2、
紧接着是英雄时代,以伏尔松家族为代表的英雄史诗,见于《埃达》,《萨迦》等作品之中。
《萨迦》创作于13至14世纪期间,作者未知,那时的作者都不爱署名,认为作品是大家共同创作的成果,而不仅仅属于某一个人。内容主要描述维京时期第一批定居者的生活,风俗,信仰,家族斗争的等内容。
《伏尔松萨迦》取材于《埃达》,主要讲述了伏尔松家族的英雄——屠龙战士齐格鲁(西古尔德)得到宝藏后发生一系列勾心斗角的悲剧故事。
故事内容具有一定的历史背景,公元3世纪罗马帝国衰落,外族大军压境。入侵莱茵河的除了法兰克人,哥特人,还有匈奴人。这是匈奴人与哥特人的首次交锋。
在公元575年,法兰克国王吉布里克的王后弗雷德贡达,教唆国王谋杀奥斯特拉的国王西克伯特,因为后者背弃了自己而娶了西哥特王国的公主布吕恩希尔德为妻。
这桩谋杀案轰动一时,成为了齐格鲁与女武神布伦希尔德悲剧故事的高潮部分。
《埃达》中吉乌基的女儿古德隆恩为了替兄长们报仇,杀掉了艾特礼的两个儿子,再杀了艾特礼,并纵火焚烧整个王宫。
故事里的艾特礼很有可能就是“上帝之鞭”匈奴王阿提拉。历史上确有其事,阿提拉在公元453年娶了一位年轻女子回家,在盛大婚宴后就暴毙了。
《伏尔松萨迦》的历史真实性,使得这部萨迦被誉为“冰岛萨迦”,可是冰岛人不愿把它算作自己的萨迦,称其为“日耳曼英雄传奇萨迦”,这倒也十分贴切。
3、
第三个时代,人的时代。
在《萨迦》里面有很多描写人的故事,其中有两篇比较著名。《鲑鱼河谷萨迦》是一部描写移民家族的萨迦,是“冰岛人萨迦”的典范之作。
全书共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新移民柯蒂尔来冰岛定居,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奋斗,成为雄霸一方的庄园园主。
第二个部分,由女主人公古德隆恩的梦和由爱生恨的内心世界展开,家族由盛转衰,新的家族取而代之。值得一提的是,这篇萨迦不同于以往都是以男人为中心,女主敢爱敢恨,辛辣彪悍的多层次性格被刻画得活灵活现。
男主无论是克雅丹还是保利,都不再是北欧史诗中千篇一律的英雄人物,前者是个骄纵轻狂的富家子,后者是个富有心机的市侩小人,都是生活中常见的人物。
而另一部《尼亚尔萨迦》,则更具有更深的思想与内涵。故事以真实的仇杀案件“火烧尼亚尔”为原型,描写了两个家族由好友转为仇人,最后握手言和的故事。
很多人争吵的原因,都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个故事里的第一次仇杀也是因为闹了小口角而双方矛盾越积越深,后来还导致家破人亡。
海盗野蛮随意杀人的思想渐渐被淘汰,社会需要宽容的牺牲精神,其中宣传了基督教的博爱,当然更有意义的在于文章描写了法律诉讼与审判过程。
在这个小故事中,是冰岛从蛮族社会跨越到文明社会的缩影。
最后,借用《神话的力量》里的一句话,“神话是每个人在一生中,随着岁月流逝,不断追寻真理、人生意义和重要性的故事。”神话的重要性除了故事本身,更重要的是能带我们领略世界的其他面,发现不曾看到的自己。
(祝大家新年快乐,狗年大吉!2.25号恢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