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镇灰暗破旧的一隅,苏瑶曾经也怀揣着简单质朴的幸福憧憬。她成长于单亲家庭,母亲含辛茹苦经营着一家狭小昏暗的裁缝店,靠着一针一线,将苏瑶拉扯大,虽日子紧巴巴,母女俩相依为命,倒也有细碎的温暖。
童年时,苏瑶总会在放学后,乖巧地坐在裁缝店角落,伴着缝纫机“哒哒”声响,认真写作业,偶尔抬头,看着母亲专注劳作的身影,心中满是踏实。那时,阳光透过积尘的窗户,洒下昏黄光束,勾勒出生活虽平淡却安宁的轮廓。
变故始于那个暴雨倾盆的夏日傍晚,母亲去给一位加急订单的顾客送衣服,过马路时,一辆失控的货车如疯狂巨兽,冲破雨幕,将母亲撞倒在地。苏瑶赶到医院时,只看到白布下母亲那再也无法起身劳作、为她遮风挡雨的身躯,世界瞬间天旋地转,幸福的根基被残忍拔起。
料理完母亲后事,生活的重压如山般轰然砸下。裁缝店因无人经营,很快被房东收回,苏瑶带着仅有的几件旧衣和母亲留下的那台老缝纫机,搬进了城郊一处摇摇欲坠的出租屋。屋子狭小潮湿,墙壁爬满水渍,每逢雨夜,雨水顺着缝隙灌进来,滴滴答答落在接水的盆里,和着她的啜泣声,奏响悲伤乐章。
为了活下去,苏瑶辍了学,在街边摆摊帮人改衣服、缝补破旧处。每日天不亮就得起身,背着沉重缝纫机,在寒风或烈日下守着小摊,粗糙双手被针扎得满是伤口,却顾不上疼痛。微薄收入除去房租、吃食,所剩无几,常常饥一顿饱一顿,身形日渐消瘦憔悴。
命运并未打算就此放过她,在一次街头执法整治中,她的小摊因“违规占道”被没收,缝纫机也被扣押。苏瑶苦苦哀求,甚至下跪,执法人员冷漠转身,那一瞬间,她眼中的光彻底熄灭,望着空荡荡的街角,不知该何去何从。
无助的她,在朋友介绍下,进了一家昏暗嘈杂的小工厂,负责组装廉价塑料玩具。车间里刺鼻胶水味、机器轰鸣声交织,长时间高强度劳作,让她肩颈酸痛、腰椎变形,每晚回到出租屋,累得倒在床上便昏睡过去,却又常被噩梦纠缠,梦里是母亲的呼唤和曾经温暖却再回不去的家。
好景不长,工厂老板因资金链断裂跑路,数月工资没了着落。工友们围在破败工厂门口哭闹、咒骂,苏瑶却只是木然站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流不出,似是绝望到了极致,连悲伤都无力宣泄。此时,房东又来催租,看着那冷漠厌烦的脸,听着不堪入耳的数落,苏瑶翻遍全身口袋,掏出皱巴巴几张零钱,声音颤抖哀求宽限时日,换来的只是房东“再不交就滚蛋”的呵斥。
祸不单行,长期饮食不规律、居住环境恶劣,让苏瑶患上严重肠胃病,时常腹痛如绞,冷汗淋漓。她舍不得去医院,只在药店买点便宜止痛药应付,身体愈发虚弱,工作愈发力不从心,新找的零散短工也因她频繁请假而将她辞退。
在一个冰寒彻骨的冬日,苏瑶身无分文,屋里断了暖气,缩在单薄被子里瑟瑟发抖,听着外面北风呼啸。这时,许久未联系的亲戚打来电话,本以为是久违温暖,却只是告知她,老家老宅因无人打理、年久失修,被村里按规定收回拆除,那是母亲留下的、承载童年回忆的最后一丝牵挂,如今也化为泡影。
苏瑶拖着病体,走到被拆得只剩残垣断壁的老宅处,望着那一片废墟,跪在冰冷泥地上,双手抠进土里,哭号声响彻旷野,可回应她的,只有冷风穿过废墟的呜咽,恰似命运无情嘲笑。她在这荒芜世间,像飘荡孤魂,被厄运反复揉搓、践踏,未来被浓稠黑暗重重笼罩,看不到一丝曙光,只剩残喘,在苦难深潭,越陷越深,不知何处是尽头,能否等来命运垂怜,重寻人间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