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刚刚吃完早饭,新海娘和兰妈妈相约到离村庄一里多地的,东边的河里洗衣服;这个季节,是农村妇女拆洗被子的时候。村东头的河水清清,清澈见底,是那种铺满小石子的硬地河。在这个河里,有附近村庄多少孩子童年的美梦。捉鱼,嬉水,洗澡;欢乐的笑声常常传出几里地去。这条河,不但是孩子们夏天嬉戏的好去处;同样,也是附近几个村的大姑娘,小媳妇和那些大婶大妈们洗大宗东西的理想所在。这不,兰妈妈拉一个架子车,放满了要洗的东西,除了拆洗的被里被面,还有兰爸爸,兰建奎等穿脏的衣服;加上新海娘要刷洗的东东西西,弄了一车。两个人来的早,占了最得劲的地方,一边洗一边聊天,兰妈妈问:“婶子,听说高考成绩下来了,俺新海兄弟考的咋样?”
新海娘叹了口气,摇着头说:“他嫂子,不瞒你说,我这颗心,还悬着呢。小五子考的不好,大儿子,二小子都不会轻易放过小五子;昨个又不是我拦着,老大打不轻他。你知道我家二小子脾气更不好,这是没在家,等几天回来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我的小五子呢?”
兰妈妈:“上学的学生,哪一个不想考好成绩呢?我觉得婶子应该多劝劝,新海兄弟心里不知道多难受呢;大兄弟,二兄弟就不要再生气了。”
新海娘:“谁说不是呢?但据我看五小子到是有心胸的,昨天回来,我做饭还是跟往常一样,吃了两大碗。”
兰妈妈:“那就好,能吃能睡,心里没病,只要俺五兄弟有劲头,那就好好让他读,现在日子好了,不像俺艳萍,那是真是没办法。”
嚓……嚓,洗衣服的声音,加上哗啦哗啦的流水水声,掩盖着她们的说话,加上新海娘年纪大了,耳朵有点不好使,所以她们两个的说话声音特别大,只听新海娘说:“我想好了,让五小子重级。今年不行明年,明年不行后年;你看郝家的孩子,一个个都是复读了好几年,不怕千年笨,就怕万年学吗?按你五弟的平常成绩,早晚会出去的。”就在新海娘说这句话的时候,郝玉宁的妈妈正好也来洗衣服,听到新海娘说她家孩子一个个复读了多少年,脸马上沉了下来,兰妈妈看到了,忙给新海娘摆手,示意她不要说了,新海娘没有看到郝玉宁的妈妈,以为兰妈妈没有听清,又大声说:“人家几个孩子都重级还供应的起,我就这一个小五子了,难不成还供应不起吗?”郝妈妈听到这里,忍无可忍,在新海娘身后,接口道:“哼,我生的孩子不聪明,再不聪明也没有考四百多分的!重级咋了?重级也是有希望考大学才重级的。像这四百多分也想学我家孩子,也不照照这清明的河水,看看自己到底是王八呢?还是鲤鱼呢?如果是一只王八,就是重级一万年也没有跳龙门的机会。”一边说,一边把手里拿的衣服往新海娘旁边的石头上一丢,随即蹲了下来准备洗衣服;就在这个时候,新海娘被她突然出现的惊吓,加上她这句话噎人,手中东西一滑,顺水就往郝妈妈这边飘来;新海娘慌了神,忙忙去捞衣服,仓促中想扶郝妈妈一把,正好赶上郝妈妈下蹲,一扑失控,把郝妈妈冲到了水里,自己也滑了一跤晃悠悠跌倒在地,兰妈妈马上站起来,一边扶新海娘一边大声喊:“救命呀,有人落水了”。她们洗衣服的地方水虽然不深,郝妈妈一头栽进去,再被水一冲,一下子只见衣服不见人,所以兰妈妈吓的大喊起来。郝爸爸刚刚送郝妈妈过来,正要去地里干活,还没走多远,听到喊声回头一看,郝妈妈在水里挣扎着,刚刚站起身,一边哭一边骂,“你个龟孙……我跟你前世无怨……后世无仇,就说这么两句……你在背后下黑手……”这个时候兰妈妈也回过神来,让新海娘坐下,自己就跳到水里拉郝妈妈出来;等郝爸爸赶到郝妈妈放声大哭,说新海娘推了她,郝爸爸恼怒着,一边狠狠地瞪着新海娘,一边把手中的铁锹往地上狠狠的一蹾;他是想把铁锹扎地上,然后抱郝妈妈回家,谁知道新海娘一看郝爸爸来了,那么凶神恶煞地瞪着自己,手里的铁锹向自己丢来,本来坐着的就想站起来,躲开郝爸爸,惊慌失措中,没有站稳脚下一滑,滑出去的脚正好被郝爸爸的铁锹钉在了地上,这一下热闹了,两个女人一个比一个哭声凄厉,一个比一个骂声难听;听到这边的哭闹声,附近在地里忙碌的,路上走路的,河边陆陆续续来洗衣服的,都聚拢来。郝爸爸刚抱起自己媳妇,回头一看新海娘的脚鲜血直流,铁锹直愣愣地扎在新海娘脚上,自己也吓楞了。这个时候,新海二哥——兰新河,正好路过,听到喊救命的声音远远的跑了过来,还没有跑到地方,就听到自己娘的哭声,更是箭一样的速度飞奔,等跑近了一看见,娘一脚的鲜血,这脚还被铁锹钉在地上。真是“怒从心中起,恶从胆边生”。
新海娘,在新海父亲故去之后,挺着大肚子含辛茹苦地拉扯了他们兄妹几个,从新海未出生到现在,已经二十年了。在这个三四千人的村子里,谁不尊敬这么一个要强、争气、正直和善的女人;连村中最受尊敬的玉举殿爷爷,也对新海娘礼让三分。也就近几年,新海娘才过上了好日子,几个大孩子都结婚了,更难得的是媳妇们都孝顺懂事,一个个比着讨好老太太。婆媳,妯娌们的和睦,也是村中的楷模。在三儿子,兰新江大学毕业后,三兄弟商议,老大,老二在家帮娘种地,管好娘和小弟的日常生活;娘的花费和弟弟上学,兰新江每个月都从工资里拿出一半交给母亲。兰家唯一的女儿——兰新丽,排行老二,上初中二年级时,爷爷得了半身不遂,需要人昼夜照看,那时候兰家一帮大大小小吃穿用度都靠新海娘和老大劳动,日子相当辛苦,爷爷一病,真是雪上加霜。兰新丽无奈辍学,与妈妈轮流伺候爷爷,照顾家和参与劳动;直到八年后,爷爷故去,大哥,二弟都结婚了;新海娘到处托人,才给兰新丽在县城找了一份工作。工作一年后,找对象结婚,一切都顺着新海娘的意愿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就连从小淘气,生下来就没爹管,只有娘疼的小五子,近两年也知道勤学上进了,每当想都这些,新海娘做梦都是乐呵的。谁想到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看着自己血流如注的脚,新海娘又疼又怕,哭声骂声就连续出唇了。
兰新河暴怒着,扫视了一下,一言不发,照着郝爸爸就是一拳;郝爸爸一个咧斜晃了几晃,几乎摔倒;马上把郝妈妈放下,分辨说:“二小子……二小子,不急,有话慢慢说。”新海娘也哭着喊道,“二小,住手,我的儿呀,快点住手。”兰妈妈等人也死命地拉着,劝说道:“兄弟……兄弟快点看看婶子吧,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兰新河咆哮着,辱骂着,“你个七孙哈,你敢打我娘,你个血王八羔子,也不怕天打雷劈,也不看是是谁,还给按娘上了刑了;你他妈的,老子跟你没完……”
众人死拽着,把兰新河拉住,新海娘不停地喊着:“二小子,过来,快过来,疼死娘了……”听到娘的哭喊,兰新河转身跑到娘身边,一手扶住铁锨,一手扶着娘的腿“娘,是他个龟孙吧你订地上的?是他,对不?”这个时候,新海娘身边有几个女人围着,但都不敢乱动。
新海娘哭着,挥舞着手,一边擦眼泪一边说:“不是的……不是的,二小子,你过来……都是误会。”
郝爸爸也过来,扶着新海娘的肩头,十分惭愧地说:“老嫂子,怎么会这样,你明明坐那里的,咋就……”兰新河青筋暴起不等郝爸爸说完,猛的一掌打在郝爸爸鼻子上,郝爸爸的脸上顿时像开了果肉酱铺子,人也随着兰新河的拳头下落,轰然倒地上了。
兰妈妈护了这个,护不了那个,围观的人也都素手无策,郝妈妈拖着浑身的河水,加上惊吓,颤颤巍巍地过来抱着郝爸爸哭,看着郝爸爸满脸的鲜血直流,嘴里不停的哭喊着“新河,你个瘪犊子,下手咋这么狠呀,他如果有个好歹,你让我们怎么活,这可怎么好……;新河,你个王八蛋,这可怎么好,……”新海娘看到兰新河一掌下去郝爸爸一脸的血,就不顾脚上的铁锹,死命一拽,扑向兰新河,把兰新河死死抱住,兰新河回头一看,娘的脚血流如注,急忙喊道:“拿东西,快点拿东西包住,快……”兰妈妈赶紧拿来一块干布过来,兰新河接过来,撕成布条,把娘的脚包好,抱着娘就跑,一路上,传来新海娘的骂声,“死小子,你不问问青红皂白,怎么就下手打人,这可怎么好……”
这个时候人越聚越多,大家互相帮忙,一个骑摩托车的正好路过,就带了兰新河载着新海娘去镇医院了。闻声赶来的乡里乡亲,把郝爸爸扶起,用河水洗了脸,郝妈妈不停地哭叫着“孩子他爸,孩子他爸……”郝爸爸晃晃头,仍木呆呆的没有说话;大伙都吓坏了,连忙把他放到兰妈妈拉来的架子车上,兰妈妈拉着,郝妈妈扶着往回走。半路碰到了闻讯从家里赶来的郝玉宁二哥——郝玉良,郝玉宁二姐——郝玉美和郝玉宁,兄妹三人听说爸爸妈妈在河边跟人打架,一齐跑来了。郝玉良接过架子车,郝玉美和郝玉宁喊道:“爸爸,爸爸,你怎样?”郝爸爸摇了摇手,没有说话。
“不要说话了,快点去医院要紧。”兰妈妈催促道。郝玉良闻言,拉着架子车,也飞跑着奔镇医院而去。郝玉美也跟着跑了,一边跑一边说:“玉宁,快点扶妈妈回家,洗个热水澡。”
郝玉宁扶着颤抖不停的妈妈问兰妈妈出了什么事。兰妈妈给郝玉宁讲了整个事件的发生经过。郝玉宁暗暗心惊,既担心爸爸头脑不清,又担心新海娘腿脚不灵。更担心兰新海知道了,一定会伤心难过,对兰新海来说,新海娘,就是他的天。对娘的孝敬,在XX村,没有比兰家更好的孩子了。
兰新河到了镇医院,因为出门仓促没有带够住院的钱,就打电话让兰新江快点过来,等兰新江到镇医院的时候,远远看到镇医院门口,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围观的人纷纷议论,这两人有什么冤仇呀,这是照死里打呀。兰新江拨开人群一看,是五大三粗的自己的二哥,在使命的揍身下的一个小子;不容多想,连拉带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两个人拉开。原来,兰新河给娘办好了住院手续,给兰新江打了电话,一等二等,等的心急,就到医院大门口来看看;这个时候郝玉良刚刚给他爸爸办好手续,因为钱不够,要回家去拿钱,刚好路过医院门口。兰新河就拦住郝玉良,让他给娘付医药费。郝玉良在送爸爸来医院的路上,通过爸爸和玉美的一问一答,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他恨极了兰新河:这个无知的乡下汉子,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对自己年过半百的老父亲下如此毒手呢?这个鲁莽村夫,这一拳下去,把原来简单是事情弄的如此复杂,看他如何收场。此刻,被兰新河当胸抓住衣服,一股书生意气油然而生,大声说道:“付钱?我看最该付钱的是你,你个孬种,就会对老人下手,有本事你再给我一顿。”兰新河一下子就被激怒了,接口道:“给你一顿,那还不是现成的,老子还怕你不成。”于是两个人就在医院门口撕打起来。郝玉良一个文弱书生,那里是兰新河的对手;也就凭这一股赤子的孝心和被侮辱的愤怒,跟兰新河死扛到底。到兰新江来到的时候,郝玉良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衣服也被弄到看不清了颜色。
兰新江刚刚拉开两人,围观的群众还没有散干净;双方的亲人也陆续地来了。兰家老大——兰新井夫妻,兰新海、兰新海二嫂——王艳美;郝家的:郝玉娇夫妻,郝玉宁和小弟郝玉山都来了。郝玉娇是一个从不会吃亏的主,一看到郝玉良浑身上下的狼狈像,就对着兰新河破口大骂,“靠你娘,你把我弟弟打这样,欺负我们家没人是吧?”
王艳美一看郝玉娇对着自己的老公,马上就还嘴道:“你个浪逼,你骂谁呀你,靠他娘,你有那家伙还嫁人呀?那你结婚后是他靠你呀,还是你靠他?”
郝玉娇“奶奶的,挨千刀的浪娘们,你嘴巴干净点……”
王艳美“是你他妈的先骂人的,你们郝家,没一个好东西,仗着有点人,成天在村里嚷东骂西……”
郝玉美“是你婆婆先说我们家的!”
王艳美“我娘说你们怎么了?你们家一个个怎么上的大学,咱们村谁不知道,我娘不就说了一下重级,复读吗?怎么了,就惹了马蜂窝了?我看我娘还嘴下留德,没说你们一个个替考的替考,冒名顶替的冒名顶替……”
郝玉娇闻言触动了心病,不等王艳美说完,恼羞成怒的照着王艳美就是一个大嘴巴:“你个浪逼,让你再满嘴里喷粪。”
一看郝玉娇动了手,兰新河再也控制不住,马上冲了上来;于是,刚刚被兰新江拉开的单打独斗,马上升级为互不相让的对骂和群殴。兰新井对郝玉良,兰新河对郝玉宁大姐夫,新海大嫂赵凤娥对郝玉美,二嫂王艳美对郝玉娇,剩下的兰新江,兰新海,郝玉宁,郝玉山是劝了这个,劝不了那个,一个个都像疯了一样。最后还是医院保安出动,把吵闹不休的两帮人制止了。
兰新海和郝玉宁无奈的,时不时的对望一眼,然后各自跟着自己的亲人,慢慢的向病房走去。这个时候,新海娘的脚已经包扎好了,医生说大拇指伤的厉害,好在没有骨头没全断,养一段日子就好;但估计一两个月,是下不了地了。郝爸爸那里相对复杂了,来到医院,已经挂上了吊瓶,郝爸爸还是头脑不清,估计是倒地的时候碰到了石头,后脑勺起了一个大包。
大家平静地过了两天,第三天早上,郝玉娇来找兰新井,要求兰新河给她爸爸和二弟拿医药费。兰新井没有答应,于是一纸诉状,郝玉娇把兰新河告到了公安局。这件事越闹越大,新海娘住了几天院,就要求回家静养了,一天旁晚,家里人下地的还没回来,负责照看新海娘并给全家做饭的王艳美,做好了饭,给婆婆说去地里看看。家里只剩下新海娘在院里床上躺着,隐约听到了郝玉娇的声音,新海娘知道郝家的事都是郝玉娇做主,她觉得这不是一件大事,乡里乡亲的,不能打官司,大家好说好散吧。于是,颤巍巍柱了拐杖出去,真的是郝玉娇在她家门口跟人说话,就走过去:“玉娇呀,闺女,这件事都是你二弟的不对,你就大人有大量,饶了他,不要告了。”
预知郝玉娇会不会答应新海娘的请求,大事化小,请看下回:错中错邻里间战争升级,情中情爱侣心逐步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