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姓书生隔壁住了一家卖酒的商户，姓顾，顾家中年夫妻二人，带着一女一男两个孩子。
今日是元宵佳节，顾老板照例在酒铺招呼生意，老板娘留在家里蒸米、揉面、团元宵。刚及笄的大女儿带着虎头虎脑的弟弟东奔西跑的捣乱，一不小心碰倒了家里的用具，立刻招来老板娘一顿笑骂。
可是这跟李书生没什么关系。
李书生在这住了五六年，一直在城南钱员外与武老爷家教学生，闲来无事的时候，就摆开桌子，摊起笔墨，教街坊邻里的娃娃们认书写字，颇得邻里好感。但他生性淡薄，除了教孩子读书之外，也不跟邻里有过多来往。
面盘大的圆月慢慢地爬上天际，入夜凉风划过屋顶。
暖炉上的温水微微响起，泛着咕嘟咕嘟的气泡声响。
“乔儿，不要和你弟弟胡闹了，赶紧把新衣服穿上！”
“灯会不好玩，我不去！”
“往年不让你去，你都偷儿钻进人群里野，如今你是大姑娘了，正正经经的露个面才成个样子…不能找前院路掌柜，他今日也不会给你撑腰！”
隔壁母女对话声传过来，李书生脑海里立刻映出一副顾老板娘双手叉腰，顾乔儿左右躲闪的画面，不禁把自己逗乐了。
正在这时，没掩好的窗户突然被人大力推开，冒出一只带着粉蝶玉翠的头来。
“师傅，给你酒！”
来者正是刚刚被教训的顾乔儿，今日她新梳了双挂髻，头戴小巧的粉蝶玉翠簪，刚刚跑跳运动过，双颊飞红，更显得少女脸粉如花。
李书生愣怔一下，急忙接过少女手中的酒。回过神儿来，又敲了少女额头一记：“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又被教训的少女毫不见退宿，依旧笑嘻嘻地撑在窗子上，似有话说。
“要果子吃？”说着递过去一把甜果子。
顾乔儿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又笑起来：师傅，你去看花灯吧？
李书生当下又一愣：不去，师傅今日的功课还未做完。
顾乔儿立马接话：可是师傅的功课永远都做不完啊…
话音未落，就被李书生瞪了一下。
“师傅…师傅…”
李书生眼观鼻鼻观心，但还是拿起一件灰鼠披风递了过去。
顾乔儿马上笑嘻嘻地收下，捧在怀里。
“披上，夜这么凉，不怕冻着。”
“师傅，你不去看花灯么？”顾乔儿似乎执拗了起来。“不去看花灯的话，我就叫子然弟弟过来陪师傅哦！”
…李书生一想到那个比顾乔儿还混世太祖样的小顾子然，头就跟钻了冷风一样疼起来。
顾乔儿看李书生皱起的长眉，就知道自己这招奏效，笑的越发灿烂。
“不要胡闹。”
“师傅知道乔儿从来说话算话，才不会胡闹。”顾乔儿言下之意你不答应我我立刻就叫弟弟过来。
李书生知道自己今日难逃此劫，不得不加衣出门，挂上门锁的时候还在大声叹气。
“师傅…穿厚点儿”顾乔儿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他身后，怀里还捧着那件风衣，双眼亮晶晶的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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