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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上弦月4208
题记:相传,一个枉死的人,因阳寿未尽,无法轮回,只能在阴间漫无目的地飘荡,直到找到一个替死鬼,用相同的方式死亡,自己才能得以解脱,轮回转世……
(1)
宋太生活在中国中北部一个偏远的山村,村里有十几户人家,这十几户人家零散地分布在这个山坳的一个个角落里,不同于城里的“闭关锁国”,村里的人会经常串门闲聊,互相极为熟络。
宋太身材瘦小,眉目有神。因丈夫姓宋,所以村里的晚辈都称呼她为宋太。宋太早年丧夫,独自拉扯大一儿三女,三个女儿早已出嫁生娃,老大是儿子,也已经娶妻生子。
宋太已经六十多岁,身体却依然强健,家务事,田间的事,没一件干得比年轻人逊色。因她处事稳重,说话极为懂得拿捏分寸,加上心地善良,在村里颇受邻里尊重。但谁也没有想到,精明强干的宋太与儿媳刘春花之间却经常有龃龉。
这一天,艳阳高照,微风习习,是开春以来最为艳丽的一天。清晨,宋太如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在厨房给一家六口准备早餐。厨房里烟雾缭绕,灶上的水蒸气混合着灶下未来得及从烟囱排出去的浓烟萦绕在小小的厨房里。宋太用靠里的大锅煮粥,外面的小锅炒菜,过下一把火,锅上一铲勺,忙得不亦乐乎。
宋太第二次掀开大锅的锅盖,用铲子搅着翻滚的稀饭的时候,二孙女小夏起床了,梳头、刷牙、洗脸,动作慢慢吞吞,惺忪的睡眼还没有完全睁开。
“去叫姐姐和弟弟起床。”宋太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小夏站在厨房门口,胡乱地喊了一嗓子“起床了,吃饭了。”大孙女小春和小孙子小邱的房间里不见任何动静,吃饭对于贪睡的孩子没有任何吸引力。
这个时候,儿子宋守义和媳妇刘春花的卧室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这窸窣声很快就变成了扔东西的声音,很显然,要么是宋守义要么是刘春花正在房间翻找东西。
小夏没见小春小邱有起床的迹象,便又站到门口喊了几嗓子。但她知道,就算再喊几嗓子,效果也是甚微。小春和小邱这两家伙每天必会因为晚起被奶奶使劲数落,他们都已习以为常。
媳妇刘春花突然跑出来质问小夏:“房里糖果是不是你们几个偷吃了?”
“谁偷吃糖果了?我连糖纸都没看见。”小夏对刘春花没头没脑的质问很不满,嘴巴撅得高高的。
“那就见鬼了,放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刘春花故意大声地说,生怕别人听不见。
宋太搅好锅里的稀饭,盖上盖子,将小锅里的菜翻炒了几下,然后用干净的盘子盛了起来。
“之前楼上衣服也是,看来家贼难防啊!”刘春花冷不丁又补上一句。
宋太放下手里的锅铲,阴沉着脸走到厨房通往客厅的门口,儿媳刘春花此刻正一天凶相地站在客厅与她卧房的相通的门边。
“衣服我拿给小丫(宋太小女儿)了。我是看那些衣服长时间没人穿,才拿走的,糖我可没拿。”宋太向来说话底气十足,更何况自己没做亏心事。
宋太的三个女儿都嫁得一般,小女儿小丫的丈夫身体羸弱,生活最为艰苦,宋太总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照顾小女儿的家庭,有家里不穿的衣服,别人送给自己的小吃食,她都积攒起来,补贴给小女儿。虽然宋太极力掩饰,但还是被眼尖的刘春花发现了一二。
“糖去哪里了?难道自己长脚跑了不成?”刘春花不依不饶。
(2)
这时,宋守义从房里往客厅的地上砸出一袋糖,怒吼道:“一大早就嚷糖糖糖,这不就是你找的糖吗?”
“三天两头找事吵,你还过不过日子了?”
刘春花看到地上的糖更加生气了,转身朝房里怒吼:“我刚刚翻找的时候,你不拿出来,现在倒是拿出来了。你妈妈拿东西给小丫,本来就是事实。”
“就那几件破衣服,你扔楼上都几年了,有谁穿过吗?给小丫了又怎么样?”
宋守义胸口的闷死没撒完,继续说道:“你发火不就是为前几天肉的事嘛。”
前一天,刘春花去娘家串门,出门前拿了三斤新鲜的猪肉,宋太考虑到刘春花娘家只有她父亲一个人,而且刘父经常把一些吃食放很久,且不懂得保管,最后吃食都坏掉了,造成了浪费。所以,刘太用相同斤两刚刚晒干的腊肉换下了新鲜猪肉。刘春花却以为宋太的行为是藏了私心,是对她父亲的不尊重。
宋太返回到灶下,将大锅下的火熄灭,在小锅里添上一些水,防止锅底的余火将铁锅烤坏。然后又跑到门口,皱着眉头说:“好了好了,一大早就别吵了,人家听了笑话。”
刘春花一旦开火,火势会迅猛发展,不烧个两三天是不会熄的。“好你个宋守义,就知道巴着(向着)你妈妈。我问你的时候,你闷声不吭,现在倒是来指责我,我就知道你只会来磨(欺负)我。”
“春花,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你说我拿了家里的东西,我拿了就拿了,我也承认,你三番两次冤枉我,我也忍了。你怎么能越杠越有劲了?”宋太铁青着脸,嘴唇变成了乌紫色。
刘春花怒目圆睁,眼珠突出得快掉到了地上,原本红润的脸蛋此刻也变得煞白。她转过头朝宋太吼着:“你不吃里扒外,我怎么会怀疑你?”
宋太皱起了眉头,轻叹一声:“唉,这话从何说起呢?我这么大年纪天天忙里忙外,一刻不停,我怎么就吃里扒外了?我从来没伸手要你们一分钱,也没跟你要一件衣,我怎么就吃里扒外了?”最后一句宋太加重了语气。
“我还不知道你?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想尽办法来治(对付)我。让我一刻不得闲,天天跟你们后面死做(辛勤干活)。”
宋太深吸一口气,准备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深深咽下了这口气,话也吞回了肚子里,不自觉地摇起了头。
“刘春花,你到底有完没完?”宋守义面色阴沉,把床前脚踏板上的帆布鞋狠狠扔在地上,用力的把没穿袜子的脚塞进了两双鞋里。
“我就没完,就没完,你能怎么的?你们两个人合伙欺负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妈,今天早上就是你不对。”一向不干扰大人吵架的小夏对刘春花说道。
宋太见这么多人为自己说话,本来就不想吵架的她就更闭口不言了,拉过一条小板凳坐在厨房的门口轻声叹气。
“哪有你插嘴的份?好好好,你们一家子都来欺负我,我不活了,我活着还不如死了。”刘春花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早上刘春花针对宋太的战火没有成功烧到宋太身上,反而惹来一家人的指责,依她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睡觉的时候雷打不动的小春和小邱也被刘春花这战火烧得从房间逃了出来,悻悻地刷牙、洗脸,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在这熊熊大火面前不小心又打破了油瓶子。
平时踢一脚走一步的三姐弟默不作声地把宋太烧好的菜摆到了饭桌上,将粥盛好也端到了桌上,小夏喊了一句:“都别吵了,吃饭了。”但谁也没理她,宋太照样坐在厨房里唉声叹气,刘春花坐在地上呼天抢地,宋守义阴沉沉地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地上某个固定的位置,一言不发。
按照往常的惯例,这顿饭大人们是不会吃的了,所以三姐弟吃完饭之后,自觉将剩菜端进了厨房的碗柜里,小夏把所有的碗都洗干净了。平时这些事都是宋太做的,今天情况特殊,三姐弟也就识趣地不指望大人了。
(3)
上午的时候,宋太躲到了后山上,小夏懂事地陪着她坐在后山上,两人都不说话。屋子里传来刘春花接连不断的骂声,哭诉声,宋守义不时地恶狠狠地回击几句,每次他一回击完,就会听到刘春花更加大声的咒骂和哭诉。过了一会儿,宋守义一直不吭声了,只剩下刘春花一个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宋太撇着嘴对小夏说:“小夏,你妈妈不聪明啊。我们农村的人哪个不是为儿不为女的?你想想你记事以来,你妈妈可有一天早起做过饭?一日三餐,哪一天不是我做好了,她吃现成的?我现在也一把年纪了,天天还跟年轻人一样上山下地,我为了谁啊?我还不都是为了你爸你妈吗?你妈不能这样啊,做人不能这样啊!”说着说着,宋太就擤了一把鼻涕,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白色的手帕擦了一把眼睛和鼻子。
小夏从小和奶奶亲,奶奶去几个姑姑家,经常会把她带在身边。在她眼里,奶奶虽然严厉,做事雷厉风行,却向来以身作则,从不颐指气使。但由于年纪小,妈妈刘春花说的奶奶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她无法察觉到。她之所以对奶奶的善存有怀疑,是因为妈妈刘春花之前在很冷静的情况下跟自己说过,说奶奶总是用不易察觉的方式让妈妈不得不拼死干活,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是她说的“我年轻的时候,每次打瞌睡只要听见你奶奶的脚步声,就会惊醒”
“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好过的?我还不如死了,我一头栽到水库里,死了干净,也省得在这里受气,唔……”刘春花一个人哭了一阵,最后冒出了这样几句话来。随即,屋子里宋守义、小春、小邱的声音混杂着传过来,倒翻的椅子声,嘈杂的脚步声也混杂着一起传到了山上。宋太赶紧站了起来,朝山下飞奔,不知所以的小夏也跟着冲下了山。
屋前的稻谷场上已经多了几个前来劝架的邻居,刘春花在这一群人的包围中,正作势要往水库的方向奔去。一群人七嘴八舌劝说,七手八脚拉扯,场面混乱不堪。宋守义这时正怄气地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小夏和小邱站在稻谷场外边的菜地旁无助地哭泣。
宋太走到这一群人前,流着眼泪对刘春花说道:“我求求你不要吵了。你要想想,你要是死了,你这三个孩子怎么办?”旁边人也一起附和道:“是啊,你要想开点啊,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凡事都要为孩子们想想啊。”
“这些孩子都大了,没有我也行了,我还有什么好留恋的?他们一家人都针对我,我还活着做什么?”刘春花依然越说越来劲。
“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好吧?你死还不如我去死。”宋太说完,大哭起来,她跌坐在旁边的一个石条上,一边哭,一边诉说自己少时历经千险讨饭来到村里的事,然后将自己青年丧夫,一个人拉扯几个孩子的艰辛哭诉了出来。
不待她说完,刘春花已经挣脱了人们的手,冲到了路口,人群一起飞奔了过去,再一次拉住了刘春花。宋太一个健步冲到了被拉住的刘春花面前,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我求求你,消停消停吧。”人们被宋太的举动吓呆了,刘春花也吓得立刻停止了嚎哭。只有宋守义看着自己的老母亲,自责地哭出了声。
这一次的家庭风波在宋太这一跪之下结束了。
再次坐到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时候,一家人谁也不再说话,平时爱玩闹的姐弟三也没有了言语。
(4)
一天傍晚,宋守义和刘春花在地里务农还没有回来,小春三姐弟也还没有放学。宋太走到二楼一间空置的房间里,从拐角处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这是她成年后唯一的亲人,她的亲弟弟张有成给她留下的唯一“遗产”——十一包老鼠药。
宋太的弟弟张有成比她小六岁,宋太年轻时历经千险要饭到了现在待的村里,定居很多年后才和这个唯一的亲弟弟联系上。不同于宋太的顽强倔强,张有成胆小懦弱,很长时间内都依附于强悍的婶娘。成年后张有成从婶娘家里独立出来,靠给别人补鞋和卖鼠药为生。但因为守财如命,张有成一直未娶到老婆。
张有成五十刚出头的时候,精神开始有些不正常,总是幻想着婶娘要抢夺他的财产。为此,他夜不能寐,食不甘味。张有成一再捎口信给宋太,说婶娘想夺他家财,让宋太出面帮忙。宋太清楚弟弟的经济和精神情况,但为了消除他的不安,她还是当着张有成的面,真诚的请求婶娘好好照顾张有成,婶娘也一再保证,绝对不会亏待张有成。
一个燥热的夏夜,宋太接到口信,说弟弟张有成去了。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宋太几乎晕厥过去了,她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宋太一再跟捎口信的人确认,捎口信的人怕宋太经受不住刺激,本不想详细叙说,但耐不住宋太一再追问,只好和盘托出。